满屋子的人一听,顿时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
世间有几位女子,能大度到这个份上?
顾灵均更是口齿发苦,若弟弟能娶谢陶,当真是他之幸。
可惜……
他怎么偏偏就看中谢昭呢?
此时的后院,沈妙言正躲在素问房中。
她端坐在大椅上,双手局促地揪着裙摆,满脸惶恐。
她觉得顾钦原看起来也没那么弱,怎么捉弄一下,就病重了呢?
他不会死了吧?
十根手指不安地搅动,过了好一会儿,房门被打开,素问气喘吁吁地回来,转身关上门:“奴婢在前院打听到了,顾公子没死,白先生正给他煎药。不过,好像说是要伤及身体根本,恐怕活不过几年了。”
她说的委婉,并没有提白清觉说的两年。
沈妙言心下稍安,却还是有些担惊受怕:“那该如何是好?我、我不过是捉弄他一下,并不想伤他性命……”
他是四哥最重要的谋臣,又用性命救过四哥,还是谢陶的未婚夫,她怎么会杀他呢?
虽然曾有不少人命折在她手中,可那都是敌人,而顾钦原……
她越想越怕,纤细的肩膀逐渐耸动起来,竟是呜咽着大哭出声。
素问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白清觉救不回来的人,她就更没办法了。
半晌后,她试探着道:“要不,奴婢陪小姐去前院认个错?”
“认错?”沈妙言想起君天澜可能会发怒,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往后瑟缩了下,“我不要去认错……”
素问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柔声安慰,盼着自家主子念在以往的情意上,莫要责罚小姐。
她望了眼紧闭的房门,紧忙穿好衣裳与绣花鞋,将锦被凌乱地塞进木柜,一边用手指理头发一边快速推门而出,朝素问所在的后院奔去。
逃命要紧啊!
此时的前院厢房,顾钦原身着干净的中衣,躺在床榻上。
锦被下的身体羸弱不堪,一头乌丝披散在绣枕上,愈发衬得面容苍白如纸。
房中站着三四个大夫,在旁边低声细语地商量了会儿,皆都摇首叹息。
“怎么回事?!”君天澜快步进来,一眼看到青帐后虚弱的贵公子,眉宇之间都是戾气。
那几名大夫目光偷偷瞄过他健步如飞的双腿,不敢多言,连忙低头拱手:“启禀王爷,顾二公子昨夜着了风寒,又饮了太多酒,一时伤了身子,引发旧疾……”
君天澜凌厉的目光落在顾明身上,顾明哆嗦了下,连忙上前道:“王爷,今儿一早,有侍女发现顾公子被人埋在牡丹花树下,大约是埋了一夜,连发梢和眼睫都结了晨露……救起来的时候,已是昏迷不醒。”
厢房中陷入可怕的沉默。
君天澜转动大拇指上的扳指,暗金雕花面具下的容颜,冷峻可怕至极。
旁人不知道,可他却清楚,府中只有一个人,与钦原过不去。
然而现在到底不是算账的时候,他撩起袍子在床榻边落座:“可有派人去请清觉?”
“回王爷,已经派了个腿快的,想来应当快到了。”
顾明话音落地,一名侍女便领着白清觉跨进门槛:“王爷,白先生到了。”
白清觉目光径直落在青帐后,几步走上前将帐幔拉开,面色凝重地给顾钦原把脉。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收回手,面色却愈发冷凝:“身体本就不好,且不说昨夜喝了多少瓶酒,还在外面冻了一夜!他没勇气去追那女孩儿,却有勇气糟践自己身体!我看这药也甭开了,这副残躯,随他糟践去吧!”
说着,拂袖便要离开。
君天澜拉住他:“是我没用,他为我牺牲如此之多,我却连他心爱的女人都给不了……”
钦原的身体,是他一生的心病。
若当初钦原不曾为他挡箭,那么此刻,躺在这里受苦的,就是他君天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