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法师塔的第九天,按照爱因斯坦的说法,他们已经走出了迷雾森林的中心地带,正进入外围区域。
“你们要相信我啊,”爱因斯坦一边走一边说,“这一片我探路的时候飞过,所以知道大概的路程,你们,”它海拔低,仰着头也要维持一贯的倨傲,“你们飞过吗?”
苏拉有些想笑,“可是你现在也没有在飞呀。”
“还不是因为我的羽毛掉了,我要好好养一养,怪谁呀!”爱因斯坦道。自从那天它大战噬阴鼠,之后的几天因为接连碰到其他魔兽,不论是打还是闪避,它都没有消停过,直到今天早上,它飞着飞着,身上的羽毛竟然无缘无故地又掉了好几根,一路打着旋儿,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地上,简直令鸟不敢相信!甚至连豆豆眼都快瞪出来了。
它分明还是个宝宝啊,怎么可能就到了掉羽毛的时候!而且一掉就是好几根,人间惨剧!
时间在这一瞬间似乎是凝固不动的,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按住了指针,连转动的声音都消失了,变得寂静又沉闷。
一人一鸟一虎和隐没在阴影里的噬阴鼠沉默地八目相对,谁都没有先动一下。
空气似乎也不再流动了,胶着地围绕在这个小小的山洞里,苏拉站在原地,浑身都紧绷着,却连眨眨眼睛都不敢,生怕打破了这微妙而短暂的平衡。
但这平衡确实是太短暂了,几乎就在下一瞬间,她的视野里忽然失去了噬阴鼠的踪迹,那个原本站在岩石后面,只露出半个身子的丑陋生物竟然就那么消失不见了,空荡荡的地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几乎让苏拉以为是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
然而还不等她多想,甚至可以说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一团深灰色的阴影竟然就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那长长的突起的嘴巴距离她就只有一步之遥,正狰狞地大张着朝她扑过来。
“吼!”
她听到恺撒在旁边怒吼了一声,余光里捕捉到它弓起的身形,正蓄力朝自己跳过来。
但是来不及了!
噬阴鼠近在咫尺。
苏拉本能地向后避让着,同时偏过头,不让噬阴鼠有可能咬到脖子,却不想正把肩膀送了出去,她几乎能感受到那股阴冷而腥臭的气味正扑在她的肩头——
“滚开,丑八怪!!”
爱因斯坦一声爆喝,一股强烈的气流从它的羽翼下生出,径直扑向了苏拉,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将她包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气旋风暴。
恺撒:这里是防盗章,我来陪你稍坐一会儿,一起等待时间过去。
“好啦好啦——”苏拉试着出来打圆场。
“可是它是你的猎物啊!猫捉老鼠,难道不是天经地义?而且我都给你加油了,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爱因斯坦振振有词,越说越气,“再说,它长得这么丑,我当然不想凑上去,我可是有高贵审美的幽冥雪枭,这么丑的东西,我的眼睛受不了,我的心也受不了!”
“……”
爱因斯坦停在半空,扑闪着翅膀,没等来恺撒的回话,只有一个淡淡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气晕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竟然这样对我,这臭老鼠也是我杀的,苏拉也是我保护的,我、我,”它顿了一下,看到噬阴鼠背上已经恢复原状、变得柔软的羽毛,“我还掉毛了呢!我的羽毛长起来多么不容易,现在一下掉了好几根,我真是气死了!!”
看着爱因斯坦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苏拉连忙安慰它道,“谢谢你,爱因斯坦!你真厉害,这次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已经受伤了,你真棒!”
“哼!”
苏拉不放弃,继续努力吹捧它,“你的羽毛不仅美丽,而且特别厉害,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锋利了呀,竟然能插进它的身体里,像刀一样,太神奇啦。”
“哼!”爱因斯坦又出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看她还是一脸的求知若渴,就假装“这没什么厉害的”道,“我把风刃附在羽毛上了呀。”它又瞪了一眼恺撒,“噬阴鼠长得丑,但是又不蠢,我要是直接用风刃攻击它,它一定会闪开,但如果是羽毛的话,它就不会在意了。”它说着,情绪又低落了起来,心痛道,“唉,我的羽毛,这几根形状那么好看,而且长度正好,我要长好久才能长出来呢。”
见它是真的非常伤感,苏拉和恺撒竟然也觉得它似乎是真的失去了什么独一无二的心爱之物,情不自禁地跟它一起转过头,看向噬阴鼠背上的那几根羽毛。
羽毛没了风刃的加持,早就已经恢复了柔软,此时被血沾染着,变得不再蓬松,而是黏糊糊、湿哒哒的凌乱着。
突然,羽毛抖动了一下。
苏拉愣住了。
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刚才的抖动并不是来自羽毛本身,而是早就应该已经死去的噬阴鼠,它的尸体如同一个被吹涨的气球,正飞快地鼓胀起来,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糟了!是它肚子里的亡灵能量!”
恺撒猛然醒悟,回身咬住苏拉的裙摆就拼命往山洞外面跑。
“快出去——!”
苏拉的身体比大脑快了许多,在听到恺撒说话的同时,转身就往外面跑去,顾不得雨已经把地面变成了稀烂的泥浆,熟练地趴下,然后抱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