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王老师一家调往hn郑州黄河医学院两月多了。前些日子给刘真和闻天语来过信，介绍了那里上班以后的见闻和感想，说这家医学院也不错。更高兴的是这里离bj只有一夜的火车就能见到父母，比过去的路程缩短了三分之二。还说了准备国庆回家看父母，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想起来就心痛——真是亲情重如山啊！

王老师来信也谈到该学校办学情况，同样在实行开门办学，还计划到外省去办学。主要是为了让学生开阔眼界，学到多个学校多个医院的先进医疗知识。听起来让刘真他们心里痒痒的，觉得外面的世界真精彩，也想走得更远些。一想到自己在市二院的不满意，就给王老师回信中说了好些不满意的话。第二次闻天语给王老师去信时干脆就提出了想去黄河医学院开门办学，让王老师在那边问问有没有可能性，大家还想听王老师徐老师讲课。

王老师回信答应去问问校领导。不行的话，可不可以实行互相对换学生的方式，先对换一个班试试。王老师真是太喜欢这批学生了，因为里边有两个军人学生更是让她喜欢，就像是自己的儿女一样。过去该校从没招收过军队学员，这是部队第一次送有一定医疗知识和临床经验的战士到地方医学院上学，也是为了探索怎样提高军队的医疗技术才这样做的。闻天语他们听说王老师这样为他们努力争取心里很感激，就耐心等候王老师的佳音了。

刘真小组在市二院开们办学已经快三个月了。去了没几天就有意见传回来，有说路远的，有说医院床位太少的，有说上午见习病例太少的，有说下午上课老师讲得不好的。

总之，大家吵吵嚷嚷着想回学校。最有可能改变的，是下午回学校全班同学一起上课。反正老师是在阶梯教室上大课，少几个学生与多几个学生没什么两样。

可是，同学们这么多的意见，学校为什么不能听听呢？这是因为事先和市二院达成的教学协议，本来说好的先试行一个学期再说。虽说有意见，可是还有在县医院办学的怎么办？如果一动他们，县医院的马上就会一齐来提要求。不管怎么的，这个学期是不能变了，下个学期也还难说。除非有了更理想的方案出来，不然还得去市二院，这是胡队长对他们说的。

今天是王金龙最开心的日子，1975年11月19日，他在自己日记里记下了这个重要的时刻，同时也写下了“胜利往往在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的话。这句话是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里郭建光的一句台词。王金龙把这京剧台词用刚劲有力的魏碑体写好，压在了自己宽大的写字台玻璃板下正前方。看着欣赏了一阵儿他又抽了出来，他担心来人看见可不得了。因为今天宣布了麓山师大换届选举结果，王金龙当选为麓山师范大学革命委员会副主任，这正像他的老祖宗王安石说的：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

自然界自然地形成了许多中心：大到宇宙中心，小到电子中心；一如地震中心，一如风暴中心，一如漩涡中心等等。社会上也人为地形成了许多中心：比如政治中心，比如经济中心；亦如权力中心，亦如金融中心；当然还有文化中心、艺术中心、情感中心等等等等。这些中心的特点，无一不是其所属的事物一律围绕着一个核心运动。

自然界的中心是上帝决定的，那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但是，人类的中心却是人类自己决定的，那是围绕着人的力量的变化而形成的。而这些个诸多的中心里，最具吸引力最具诱惑力的又莫过于权力中心了！人们渴望成为权力的核心，不单单是为了可以享有普通人得不到的物质需求，更重要的是能享有普通人得不到的精神快感。得到人们的价值承认，甚至崇拜、仰望、歌颂。然而，人们常常只看见“江山如此多娇”，却忘了“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殊不知“高处不胜寒”，“吹得越高，跌得越重”。事实证明——事实也反复证明——很多的人爬上高位便纷纷跌落——而他们之前的状况却是十分不错的。这就证明，中心的位置固然美好，可中心的挤兑更加激烈，倾轧更加残酷，危险更加逼近。——即便如此，人们谁也不愿被边缘化——虽然边缘地带省力省心、十分安全。——即使这样，人们仍习惯于挤向各样的中心！——真的是殚精竭虑、煞费苦心！

王金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学生时期在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上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一有机会，他便拼命地向学校领导中心挤去。一月多来，他吸取了中国历史上失败者的教训，效仿着中国历史上成功者的脚步，在批林批孔运动中批判地接受了孔老二克己复礼的衣钵，终于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革委会副主任的这把交椅。当他看到职代会闭幕公告上写着的“王金龙”三个字时，他的眼圈湿润了。——这100多个日日夜夜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怎样过来的！

王金龙这段时间没给尹天娇写信。他拿定主意，不成功便成仁。当然，如果不成功，他也不会去死掉。他决定离开尹天娇，像他妈妈说的那样，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如果成功，就把这50天没写信的现状理解为以退为进的手段了。就不信她尹天娇真的是上天的骄子！也不信她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她要真是那上天的骄傲，那我呢？我王金龙不就成了真龙出世了吗？

王金龙现在有资格给天娇写信了。他拿起笔，慢慢地拧开钢笔帽，他不怕慢了，他自信鱼已经在网里，慢慢收网慢慢享受着从容不迫地逮到了大鱼的喜悦，他一字一句的写道：

亲爱的娇娇：

你好！

好久没给你去信，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我没脸

面给你写信，一个是真的很忙。但都是为了一个目

的——我爱你！

娇娇，也许你不爱我，这没关系，因为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