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乔皙并不是那种所谓的晒娃狂魔。
她更新的频率并不算高,大多数时候都是好几个星期才分享一次,内容也无外乎是——
“今天发现小啾萌出第一颗乳牙了,爸爸买的小黄鸭牙刷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明老师一直以为小瓜不会说话,然后刚才被小瓜骗着叫了起码一百句爸爸。”
“小啾最喜欢黄桃口味的酸奶,今天小瓜把家里的最后一罐拿去送给了隔壁家的@时尚icon小胖咕,刚才被小啾发现了……我已经戴上了耳塞。”
有许多许多次,容准都觉得痛苦又困惑。
乔皙明知道他会关注她的近况。
她发在社交网络上的、同丈夫孩子之间甜蜜的点点滴滴,他全都能看见。难道她从没考虑过半点他的感受吗?
那次他喝醉,酒后无意将这一番话说出,被容凛听见,后者却只是冷笑一声,反问他——
“你当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考虑过你那些前女友的心情吗?”
当然不曾。
乔皙对他,同他对他的那些前女友,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她不是不考虑他的感受,而是在她的世界里,一早就没有了他这个人。
两个男人就这样、面对面的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容准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他自嘲的笑了笑,“你和她在一起多久?”
明屹没有说话。
容准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从前三年,现在三年,加起来一共是六年……六年,我也和她在一起了六年。”
同样是六年,他与她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自己,只不过是她六年计划中一枚精心布置的棋子。
他视若珍宝的那六年,于她而言,只是不堪回首的灰暗记忆。
明屹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中没有过多的情绪:“我不在那六年,谢谢你照顾她。”
容准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能说些什么呢?
提醒他乔皙曾与自己度过的那六年?又或是编造出一些子虚乌有的细节,来离间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容准自嘲笑笑:“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她也告诉了你?”
明屹看着容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她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是啊,容准也知道。
是容家对不起她在先,她逼不得已。
他只是有一点不甘心而已。
还好他的不甘心,也就只有一点。
容准低下了头,看一眼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个粉色娃娃。
他笑了笑,将那个娃娃递到明屹面前,“今天我来,是想给你这个……小啾很可爱。”
同scholze教授见完面后,明屹便赶往机场,连夜搭上了回国的国际航班。
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明屹回到北京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家中静悄悄的,婴儿房中的两只胖团子睡得正熟,明屹只借着窗外透入室内的昏暗月光看了一眼,然后便退出了婴儿房,回到了卧室中。
乔皙一向浅眠,当了妈妈之后就更是如此。明屹推开房门的那一瞬,她便已经半醒了过来。
她打开床头灯,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男人,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初醒时的沙哑:“你怎么回来了?”
明屹关上了卧室房门,“能早点回来就早点。”
再抬眼一看,床上的小哭包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朝他伸出了双臂,一副要抱抱的姿态。
明屹轻笑了一声,然后道:“我身上一股寒气,别冰着你。”
说着他便将身上的外套脱了,挂在进门处的衣帽架上,然后才走到床边,弯腰亲了一口床上的媳妇儿。
“好好的干嘛坐红眼航班回来?”乔皙的手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在他热烘烘的胸膛和腰腹上摸了摸,然后掀开被子下床,“外面冷死了,我去给你放水泡澡。”
明屹伸手将人拉回来,亲了一口,这才道:“你继续睡,不用管我。”
“反正都醒了。”乔皙伸手帮他解开脖子上被扯得乱七八糟的领带,叠好后放在一边。
明屹跟着她一路进了浴室,“他们俩这几天烦你了没?”
“他们很乖的。”说起一对胖儿女,乔皙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小啾还怕爸爸忘了给她带礼物呢。”
“没忘,都在行李箱里呢。”明屹一只手放在裤兜里,另一只手带上了浴室的门。
乔皙浑然未觉,弯腰打开热水,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叠干净毛巾来,“哎呀,你还没吃东西呢……我还是先去厨房给你下碗面。”
明屹将急急忙忙就要出的女人给拉了回来。
他将人压在门板上,慢悠悠亲一口,然后问:“你都不问问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不知是因为浴室里温度太高,还是因为刚才的那一个吻,乔皙的脸上可疑地泛起了红晕,她伸手打了他一下,“不是让你别给我买东西了吗?”
这人太爱花钱给她买礼物,碰上情人节、生日、结婚纪念日这样的重要日子也罢,偏偏这人连所谓的初吻纪念日、初.夜纪念日这样的日子也不放过。
前段时间这人又送了她一条项链,结果她一问由头,居然是两人第一次吵架和好纪念日。
当然,其实明屹的钱全都归着她来管,两人的收入差距颇大,于是一早便约定好了,他的收入用来当作家用,她的收入则用作家庭投资。
但因为明屹三不五时便有这样那样的津贴补贴,虽不能说有多少,但也足够他造的了。
因此这回出去前,乔皙特意叮嘱了,让他绝对不要再给自己买礼物。
明屹从裤兜里拿出那块女表,轻轻扣在了她的腕上,然后道:“不是给你买的,是我替我女儿赔给你的。”
这话说的,还是他去旧金山之前,那天下午小胖啾在家玩,结果把妈妈最贵的那一支手表表盘磕坏了。
只是听他这么说,乔皙仍忍不住要捶他:“只是磨了一道,我还能戴呢……你买的这个太贵了,拿去退掉退掉!”
“不退。”明屹将人搂进怀里,又低头亲了一口,语气很霸道,“上次子瑜来我们家,你不还拿着她那块表看了很久么?我买的这块比她的更好。”
乔皙没想到那么小的细节都被他记住了,当即便有点脸红:“我没见过那么贵的表,多看两眼怎么了……再说了,鱼鱼有钱,这种表她每天换一个月都不重样的,我们家干嘛和她比呀?”
“没和她比。”明屹摸了摸她的脸,又伸手揉着她细白的腕子,“我就是觉得,这表戴在我媳妇儿手上,肯定比她戴着更好看。”
乔皙被这人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结果自然是惨烈的。
两人在浴室里折腾得天都亮了,险些还被起早上楼来看胖团子的刘姨发现。
当然,两人还发现了……这么贵的新手表,防水功能的确很好。
第二天便是周末,乔皙和菀菀、盛子瑜三人一同出去逛街,留下了明屹在家看两只胖团子。
明屹的工作时间自由,这学期也只在数院开了一门随机过程的课,除了上课时间之外,其余时间便全由自己支配。
有时候家里人忙不过来,他便会留在家中,一边工作一边照顾两只胖团子。
当然,说是照顾,其实两只胖团子向来都十分乖巧,小瓜更是早已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照顾妹妹。
明屹的照顾,更确切地说,其实只是“看着”他们俩而已。
就像此刻,刚刚用最浅显的语言教完小胖啾爸爸在工作上取得了多么具有开创性的成果后,确信宝贝小咕完全听懂并足以拿出去和其他小朋友打嘴炮后,明屹很放心地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这是他大多数时候的工作状态。
同数院中的大多数教授一样,明屹日常并不需要电脑,一支笔和一张纸足矣。
当然,明教授比其他教授还要更懒上几分——大多数时候他都懒得动笔,只是在心里心算,直到推算出具有可能性的某一步,他才会动笔将它记下来。
这会儿明屹一如既往的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但却并没有睡着,只是在心里想问题。
一旁的小瓜和小胖啾见到老父亲这样,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当然,尽管早已习惯,但看着老父亲间歇性瘫痪在床的模样,小胖啾的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爸爸的病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呢?
兄妹俩蹲在地上玩了一会儿碰碰车,然后姨奶奶便来叫他们去吃小布丁了。
小瓜摇了摇头,他不喜欢吃这些甜甜的东西。
见哥哥不去,小胖啾便放下手中的小车子,牵着姨奶奶的手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