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退,隋多集团的员工就吵得更凶了,有那么点群情鼎沸的意思。
这次公安局副局长胡山月来了,但领头的并不是他,而是政委向东方。
向东方这人是部队转业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搞政工,现在主持了公安局的工作,只等着县局局长的宝座落到他屁股下面呢,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能不小心?
眼见县政府里能说话的几位爷都不出面,只派了个女同志,向东方就觉得,这个事情,恐怕县领导是希望采取怀柔措施,不准备硬来。
所以,眼见着隋多集团的员工往前进,他也不敢下令警察们动手,依然就这么采取守势。
就算警察采取守势,可隋多集团今天过来的员工实在不少,再加上还有一些跟过来看热闹的群众,人就越来越多了。前面跟警察面对面的人还算克制,虽然嘴里说得难听,可也没有和警察身体接触的意思,但后面的人却不管那么多,使足了力气往前面挤,挤得前面的人站立不稳,情不自禁就跟警察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身体这一接触,矛盾仿佛就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有人甚至就开始伸手往前推警察了,警察要守着不让他们进去,自然也只会伸手挡,还会往回推。
如此一来,场面更见混乱,几近失控。
后面的人依旧在往前挤着,也不管前面的人会不会打起来,边使劲挤的同时,还在大声吼叫着:“我们要见姜县长、要见张县长……姜县长……张县长……”
张文定在办公室里都听到了外面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他站到窗边,看着下面的人群,恨得牙痒痒,你们叫姜县长就行了,干嘛还要加上张县长啊!
看了一会儿,张文定便拉上了窗帘,自己倒杯水,端着杯子不急不缓地踱着步子,心想姜老板这时候在干什么呢?他会怎么应对这个事情呢?
姜慈这时候也在办公室,他没有站到窗边,而是正常地坐着,只是脸上的神色非常阴沉,像是要吃人似的,对着站在眼前的秘书黄木岗就是一通臭骂。
黄木岗早就习惯了姜慈的这个脾气,闷头受着这气,不敢解释不敢劝。他知道,老板这通火如果不发出来,到头来自己这个秘书会更加倒霉。
脾气发过之后,姜慈冷冷地问:“贾维民那个混蛋,怎么还不过来!”
“贾总出国了。”黄木岗赶紧应道,“何总从市里往回赶,正在路上。”
贾维民,就是隋多集团的董事长,黄木岗嘴里的何总嘛,名叫何日红,是隋多集团的总经理,也是姜慈的连襟。
“在市里?这个时候他在市里!”姜慈怒吼一声,抓起桌上的杯子就砸在了墙上。
“稳定压倒一切啊。”张文定轻轻说了这句话,他有点怀疑邓经纬是不是靠向了姜慈,今天专门找他是帮姜慈传个话,可这个事情,不好直问,他叹息了一声,对邓经纬道,“邓哥,谢谢。”
邓经纬不急不慢地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呵呵,刚听到个消息,差点忘了跟你说,省农机局有一批新型农用机械……县里可以争取一下。”
张文定明白,邓经纬并非真的对省农机局的机械感兴趣,只是提个由头,让他找个理由这几天到外面出差去,别留在县里被人当枪使了。
躲出去吗?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张文定却不愿意这时候躲出去。
一遇到困难了就躲,以后还干不干事情了?
他不想当逃兵,也不喜欢当逃兵。哪怕前路再多艰难险阻,他都要努力克服。从开发区到组织部再到旅游局,遇到了多少困难,他没躲过一次,都是迎难而上。这一次,虽然情况比以往都复杂,处境比以往都危险,可他,还是要迎难而上。
心里下了决断,张文定就道:“哦?有这个好事,我这两天了解一下,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能争取的,一定要想办法争取。”
邓经纬就明白张文定这几天还会留在安青,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个事情,聊起了别的。
喝完茶回到房间,张文定还是不确定邓经纬今天晚上到底是关心自己这个朋友呢,还是帮别人传话。
他喝了杯水,暗想自己到了安青之后,变得多疑了,果然是复杂的环境磨砺人啊。
第二天是周一,刚上班还没半个小时,县政府门口就被堵住了。
这次堵门的,身上都穿着统一的印有隋多集团标致的工作服。
来的人,确确实实就是隋多集团的员工,生产线上的员工。
经理级别的一个都没来,组长主管什么的,倒还有那么几个。当然,他们不会说出自己的职务,都只称自己是隋多集团的普通员工。
这些人比昨天在人民医院门口的多多了,不下三百人,最主要是那清一色的工作服,看上去太有震撼力了。
县公安局的警力来得相当快,但也不敢赶人,只是在县政府门里面起了几堵人墙,以防隋多集团那些人激动之下冲到里面,冲进办公楼,冲上正副县长们的办公室。
不过,让公安局领导们到目前为止还算比较放心的一点是,隋多集团的员工貌似并没有冲进去的意思,只是在县政府门口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还我健康”“今天不体检,明天得癌症”之类的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