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连盏花灯夜倾覆

轩城绝恋 柒钥 3378 字 9个月前

嫁衣如火,燃烧于青竹翠草之间。那抬头俯首的六人便那般望着彼此,眉目流转。天地万物那一刻皆不可复见,烙印心底的只有情深缱绻。

“来了来了,侯爷,夫人,他们来啦——”

门口的下人欢天喜地的奔进门,孟昶龙闻言霍然站起,竟有些忙乱。

“快快快,看看我这都整理好了吗?”他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又抚了抚衣角的褶皱。白歌月忍不住“噗嗤——”一笑,将他的双手拉开,细细整理了一下,道:“好了好了,还说你不慌。”

“嗯嗯。”孟昶龙清了清嗓子,摸了摸袖口里包的红包,想了想,又道:“是先等叫了我,还是先给红包?”

白歌月忍俊不禁,将他往主座上一摁,道:“叫了就给,六个孩子,一个不少。”

门外炮竹声起,喧闹随即而入。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堂前,看着院中一拥而入的人群,然后看到了那六道火红的身影。

鼻间一酸,竟忍不住含了热泪,孟昶龙将手搭在白歌月指间轻轻一握,胸中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还少了四人,少了那四个孩子呐。若有一天他们也能这般回到自己与夫人身边,那么自己这一生就真的无憾了。

“新人进门,跨火盆——”

“新娘举步跨火盆,明年添财又添丁!”跟轿的媒婆撑开红伞挡住了一旁撒下的米粒:“开枝散叶,衣食无忧!新娘进门喽!”

三对新人依次而入,一列站在了堂前。孟昶龙与白歌月坐在座上看着六人,不禁露出了笑颜。

“新人一拜天地。”司仪朗声宣读,六人回转身子面向大堂之外深深一叩。

“二拜高堂。”

长身而立,那三个俊朗的男儿带着即将成亲的妻子朝着堂上坐着的两人深深叩了下去。

“好好好,好孩子们。”孟昶龙热泪盈眶,忙不迭的便要站起,白歌月抹去眼泪,将他又拉了回去。

“三……”

声音突然顿住,司仪看着门外人群纷纷闪开跪下不禁愣了神。孟昶龙与白歌月不明所以,起身一站,看到了门外缓步而入的那道明黄身影。

“皇上!”

惊呼声起,惊了面前三对新人。盖头下的弦伊抓着红绸的双手猛地一颤,竟就此掀开,回过了身去。

李宗治缓步入了堂中,扫了堂前众人一眼,淡淡一笑,对着孟昶龙与白歌月道:“朕来得不是时候,但这件事情需得向侯爷与姨娘求证,所以,缓不得!”

他说完自顾自的向着后堂走去,孟昶龙与白歌月对视了一眼,随即跟了上去。方才还喜气洋洋的大堂瞬间落针可闻,成了一片死寂!

翦秋阁依旧是当初离开时的模样,曾经翻过的书籍,写过的简记,无数个思念的夜里堆砌的点点滴滴,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又回到了原点。

指尖拂过重新被拼凑起来的画卷,看着画中人朱砂映容的笑貌,白炎忍不住默默的低下了头。

无瑕,你究竟在哪里,要怎样我才能找到你!

那画卷上的人正是无瑕,风流望着眼前那人疲惫倦怠的脸,轻轻吐出口气来。

白炎。

孟白炎!

当踏入这皇宫高墙,领路的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叫出小侯爷的一刹那,他就已经明白了白炎的身份。

威名赫赫的成乐小侯爷,大晋国最年轻的卫将军孟白炎,没想到竟是这般一个人。现实中的他竟与传闻大相径庭,若非亲见,又怎会有人相信他是这样一个快意恩仇,至情至性之人。

“这是我与皇上之间的事情,风流,是我连累了你,明日我会向皇上求情,让他放了你。”

白炎那话说得极慢,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风流没有回答,只看着眼前的一切,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悲哀。

六百多条人命,原来竟是葬送在了自己的天子手里,对高高在上的皇来说,百姓的性命究竟算什么?眼前的这个是为他纵马沙场,平定天下的孟小侯爷,那夺楼船、斗相府、驱外敌复九原的事迹便连街头巷尾的三岁小儿都耳熟能详,这样一个不争不求的臣子不该是皇上最为器重最值赋予信任的人吗?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来夺走他的一切?

他与无瑕原来真是逃出来的,筱夕说得没有错。

他们要的何其简单,一个跑堂的小二,一个教书的先生,守着白马那样一方小小的天地,就这样过他们的日子,虽然清贫,却依旧十分满足,然而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他们都得不到!

自古薄情帝皇家,果然一字不差,历朝历代为皇帝打下江山的重臣将士们,又有几个能善始善终!

燕雀啾鸣,绕梁不去。辰时未到,云雾山庄的门口就已经排起了迎亲的长龙,大红的喜字高高悬在云雾山庄四字的匾额上,一颗鲜红的沙果被吊在牌匾前,随着清风微微动荡。

“要进门迎娶,没那么简单。”水玲珑带着一众女眷挡在门前,长阶那头放着三把弓箭。

“这是要考武功吗?这可好,却挑了他们最擅长的了。”小龙王苏翀首先闹腾了起来。

水玲珑微微一笑,伸手一指那沙果,道:“好说,看见那沙果上的小点了没有?三支箭只能扎在同一个小点儿上,偏一点就得给买路钱。”

“好说。”苏翀啪啪一拍胸口,掏出了一叠银票来。水玲珑却笑着回道:“一千一百一十一两,真金白银。”

“什么?这会子哪有时间去兑换?”苏翀黑了脸,那一群女子却笑得更欢。三个新郎官儿互相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各自拿起一把弓箭。

“玲珑素来都不会如此刁钻,南宫,你猜这是谁的主意?”莫寒透着揶揄看了南宫热河一眼,热河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道:“或许,是瑜琳嫂嫂吧。”

“就你贫。”莫寒见他维护弦伊,也不与他计较,话过之后口中轻喝道:“秦篪。”

秦篪拉弓挽弦,“嗡——”的一声,第一支箭稳稳当当的扎在了沙果的点儿上面,随即而来的是南宫热河的第二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