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白歌月泣不成声的话语揉碎了孟昶龙的心,他踏上前去,将白歌月紧紧的搂入了怀中。白歌月死咬嘴唇忍了片刻,终还是失声痛哭,那一刻,整个大殿的人皆噙着眼泪默默的低下了头去。
“我恨,我当时就这么扑在侯爷的怀里,一遍又一遍的捶打着他的胸口,问他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待我!我以为我的这辈子也会跟着颜儿一起完了,可原来老天真的是有眼的,阑鹤观的通玄真人路过侯府,他竟救回了‘颜儿’的一条命!”回首看向白炎,白歌月的眼中再次落下了泪来:“我的炎儿,他活下来了,虽然他的性情变了,和从前不一样了,可是,他却活下来了……”
活下来了!
他活下来了!
李宗治有些失神,并非是因为他全然相信了白歌月的话,而是因为他所看到的那种母亲面对自己的孩子时透出的无私与慈爱。他不知道白歌月的话中有几分真假,但他却知道,为了面前的那个人,就算整个侯府化为灰烬,那为人父母的二人也将在所不惜!
她果然很聪明!
她的这个故事如此打动人心,如果在这一时刻自己还去质问白炎的身份的话,怕是真要不得人心了吧。
没有了人证,也没有物证,失去了先机让人去怀疑白炎身份的真实性,这种时候恐怕不沉默都不行了吧。李宗治发出了一丝细不可闻的叹息,然后长舒一口气起身言道:“怪朕,这种万民同乐的时候勾起了姨娘的伤心往事,白炎大难不死自有后福,朕今日——”
“皇上!”白歌月再次打断了李宗治的话,却还未来得及再说话,便听到莫寒轻喝一声闪身出门道:“有刺客!保护皇上!”
众人皆是一惊,白炎首当其冲一个跃步到了门边,就着亲卫们挡住李宗治的那一刹回头看了一眼爹娘,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茫茫雪幕之中。
“拦住他!”李宗治直觉不对,话音落后才想到自己这一叫会惹人生疑,正难堪之际,听得白歌月在旁轻唤一声,他回头一看,登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白歌月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托着一道完整的青面兵符,正是可号令百万之军的成乐虎符!
“皇城自有守卫,少将军身为御林头领定会保护皇宫安全,皇上大可安心!这兵符在我成乐已保存多年,如今完璧归赵还给皇上,侯爷年事已高,白炎顽劣难驯,而今大晋天下大定,也是我威武侯府功成身退之日,臣妾斗胆恳请皇上收回兵符,许我夫君孩儿一并辞官还乡,共享天伦,无憾此生!”
“臣妾也有一个故事,要从十二年前说起!”
突如其来的话语打断了李宗治的声音,白歌月的突然发声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孟昶龙见夫人竟这般不管不顾的截下皇上的话,顿时面色泛白,几步上前朝着李宗治叩下了身去:“皇上恕罪,夫人她是一时心急口快才大胆打断了皇上的话,臣——”
“威武侯不必惊慌,朕倒也想听听姨娘的这个故事,说不定她的故事与朕的故事之间……颇有渊源呢。”李宗治恼怒于白歌月的出格之举,却又不能当着满朝群臣之面斥其无礼,越想表现得大度,心中就越是窝火生气,拉起孟昶龙之后,他面向白歌月,努力克制不悦冷笑言道:“看来今夜咱们都有话要说,姨娘既然如此着急,你先来。”
白歌月面色无惊,手心却已尽是冷汗,从无瑕出门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不管莫寒的安排怎样,无瑕都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白炎一起离去,无瑕敬酒时的放肆不羁在旁人看来是莫大的不敬,可熟知他性格的人却丝毫不会觉得奇怪,包括皇上在内!
无瑕就是无瑕,之所以让人爱恨不能便是因为他至情至性,这宴席于他来说是煎熬,是羞辱,若他中规中矩的坐到最后才是让人奇怪的事情,他的挑衅甚至是逾越是他最真实的表现,之后的离去也在情理之中,让人无法生疑。
白歌月抚了抚颊边的碎发,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李宗治敬了一敬,然后将视线移向了自己的夫君。
孟昶龙默默的看着一切,眼中渐渐蓄积了泪水。
炎儿要走了!
自儿时起,每逢有宴枯燥无味炎儿都会将酒杯反扣,告诉自己他要离开,这是自己与他的一个小小约定,而今这里他也这么做显然不会仅仅是离席这么简单,他与无瑕……
他们许是……
是要离去了么……
白歌月唇角带笑对着孟昶龙轻轻点了点头,那一笑将孟昶龙尚在忐忑的心彻底稳了下来。
是了,不管事情之后发展怎样,只要炎儿安全了,便是整个侯府大厦倾塌又有何妨,夫人她,不是还在自己身边吗……
“十二年前,先皇病逝,皇上以八岁稚龄登上宝座,当时武氏只手遮天,朝纲不振天下不宁,无以计数的忠良之士被残杀迫害,而其中,便有我威武侯府!”
白歌月话音未落众人已是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