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来了!”衡越匆匆的跑进门,一看少卿与白泽一个叹气一个翻白眼,而南宫却跪在榻前呢喃自语,他顿时也僵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了?为何这三人竟神态各异,是小侯爷伤得太重,还是……
眼神上移,在对上了那人龇牙咧嘴的笑容之后,衡越手中铜盆“哐当”落地。南宫热河终于发觉了不对,当骤然抬头撞上白炎的鬼脸之后,他一口气没缓上,差点气昏过去。
“你——小——子!”盛怒之下他抬头便撞,听得一声闷响,白炎死命的将鼻子一捂,“哎呦”一声倒回了榻上。
“出血了——”白炎哀嚎一声巴巴的抬起了眼。
“出血?我还想抽筋扒皮以泄心头之忿呢!”南宫热河青筋暴跳的站起身来,看着那人一脸脏兮兮,可恨又可怜的模样,几欲抓狂。
“你知不知道自己这样会让人发疯的!你到底有没有心,懂不懂得尊重别人——啊——看着你方才那模样,我死的心都有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将我当成了什么——在你孟白炎心里,我南宫热河到底算个什么!”南宫热河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憋屈,对着面前那从小到大就让他担惊受怕的男子吼出了声来。
白炎嬉笑的神情在他的吼叫声中渐渐隐去,他没有去打断南宫,更没有去反驳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直到,南宫热河泪流满面,停止了下来。
“你是我孟白炎的兄弟,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白炎坐起身子,下了地,走到南宫热河面前,伸出手,扣住他的后脑,将他拉到了自己的眼前。
“狄戈尔就在那里,我们自己的兄弟却不知道我的身份,他们心中有那么多的恨意,在他们眼里,我是助纣为虐的韩兵,我身陷其中,百口莫辩,他们的攻击我无法还手,在那一刻,我是真的以为自己完了!”
白炎的神情是那么的郑重,那看似寻常的话语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了。
“我孟白炎不怕死,可是,却不能死。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我回去,无瑕他……还在等我。”
“那你,又是如何逃过去的?”南宫热河呢喃着看着眼前之人,满腔的怒火消失殆尽。
没有亲身经历过,又怎能体会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平日里总是嬉笑对人的孟小侯爷,他那隐藏在坚强之下的脆弱,又有几人真正了解过。
逃过去吗?
白炎苦笑一声放开了南宫热河,伸手脱下衣衫,将伤痕遍布的身躯暴露在了几人面前。
“若非无意之间的一句话语,我相信我也逃不过去,或许正如南宫先生所言,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既然天不亡我,我便会好好的留着这条命,回到咱们自己人身边去!”
“白炎!”柳洛冷挑帘而入,急切的呼唤随着跃入眼帘的那道背影而嘎然止住,他站在原地,看着白炎那伤痕累累的后背,不由自主的便紧了揪住帐帘的手。
七星连珠,睥睨天下!
糟!
南宫热河下意识的想要去挡,脚步一动后才发现自己已是多此一举。
柳洛冷只楞了片刻,便立时放下了抓着帐帘的手,将外面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白炎!你这胎记万不可示于人前,若是传到晋文帝耳中——”柳洛冷的话没有说完,可他所表达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晰。历来帝皇之家皆讲究星盘命格之术,孟家与皇室渊源极深,若是这胎记被旁人看到,说到了晋文帝耳中,对于威武侯府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多谢柳大哥提醒,白炎会注意的。”伸手接过白泽递过来的衣衫,却发现已经脏得不能再穿,白炎颇有些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柳洛冷见状走到榻旁拿出了自己的衣衫对着白炎一丢,道:“先穿上,苏大夫是跟随我多年之人,口风很紧,等他来了给你上药疗伤,然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好。”白炎接过衣衫套在身上,却又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铜盆,道:“衡越再去打盆水来,两天没洗,我这脸上已经脏得不行了。”
柳洛冷这才看了一眼他的眉眼,笑道:“幸得如此,狄戈尔才没认出你来,只不过方才你那一出也让我惊得一身冷汗,怎么,那么被驮回来,没将他们吓一大跳?”
“双十年岁,却还是这般让人恨得牙根痒痒,我南宫热河这辈子算是栽在他手里了!”想到方才情形,南宫热河忍不住冷哼一声,将凳子对着白炎一踢,道:“坐下,我给你瞧瞧有哪伤得特别严重没有。”
白炎却没有坐下,反而十分认真的回头看着他,缓缓道:“有个消息,是从被关押的士兵们口中所得,未经证实,本是不该说给你听的。”
他说得郑重其事,南宫热河一瞬间似乎猜到了什么,可是,却不敢问出口,因害怕得到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他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静静等待着白炎接下来要说的话语,白炎知他心中所想,也不卖关子,伸手摁住他的肩头,让他坐在了凳上,轻声言道:“他们说,赫军手里的确还有一人作为人质,而那个人,便是你的爹爹,南宫先生!”
“你是说——”
“先生他就在这里,在汲水前方的赫军营地,两军对垒的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