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成竹在胸

轩城绝恋 柒钥 4275 字 9个月前

“你不相信?”缠绵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孔璋一惊之下回过了身去,对着缠绵拱手一揖,道:“属下只是觉得此事太过冒险,公子便这么放了陈尔,若是陈尔回去之后不信守承诺,而是继续带人伏击,咱们这队伍一旦进了密林想要撤退便再也不能了。”

“呵,我便与你来赌上一赌,若我们今夜从这落马坡安然而过,你便每日好酒好菜伺候着我,怎样?”缠绵说完仰头一笑,孔璋知他不过是在玩笑,遂也跟着一笑,道:“好,今日若是安然过了这地方,别说每日好酒好菜,便是每日跟班都行。”

“你自己说的,可别忘了。”缠绵说完对他一挤眼,然后将右手高高一扬,大声言道:“所有人马立刻整理,一个时辰之后,咱们过这落马坡!”

“是!”

“大当家的——回来了,回来了——二当家的回来了!”一名哨兵口中大叫着拼命奔向了林中一处,随着他的叫喊,陈尔的身影赫然跃入了众人的眼帘。薛桂桥正与余长明商议对策想要派人去救陈尔,如今见他安然归来,禁不住眉间一喜,几步奔上前去,先是握住他的双臂看了一看,然后大笑着狠狠将他一拍,道:“好,我便知道你小子有办法跑回来。”

陈尔肩头受了箭伤,伤口虽已经处理过,但依然疼痛得很,薛桂桥掌力非凡,一拍之下痛得他几乎落泪,薛桂桥见他咧嘴之貌,才发觉自己竟拍在了他的伤口处,于是忙将他一拉坐下,道:“大哥是太高兴了,兄弟别怪我。”

“其实我之所以能回来,并非是自己有本事,而是对方带头之人与我有了约定。”

“什么约定?”听陈尔那话出口,薛桂桥与余长明皆心底一沉,还未待陈尔将条件说出口,余长明便霍然一站,厉声道:“二哥难道被他们给策反了,回头来归降咱们了吗?”

薛桂桥见状脸色一沉,对着余长明一喝道:“说什么混账话,你二哥是什么人,我便不信,有谁在这么点时间之内便能将他给策反了!”

“三弟说得没错,二哥我的确是被他们那带头之人给劝服了,但却并非是归降,而是咱们让道让他们离去,他则既往不咎,不追究咱们康砀山上几千号人的责任了。”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听听是何人有这么大的名头,能一句话压下咱们几千号人马。”余长明说完冷笑着双臂一抱靠在了树干旁,薛桂桥年纪最长,阅历也最广,他听得陈尔那话说得这般郑重,便知道其中必有端倪,是以屏退了左右之后,才一脸肃然的对着陈尔道:“你便说说,何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他们处于弱势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等大话来。”

“好,如此大哥三弟便听好了,那人年龄不大,在江湖中地位极高,一身白衣,偏爱桃花,轻功天下第一,一手软金丝夺命无数,人送其两句话来形容于他:面如拂晓之花……”

“丝如……断魂罗刹……”陈尔话未说完,薛桂桥已经知道了那人是谁,一瞬之间他的脸色便成了灰白,由此也明白了为何陈尔会说出那番话来,余长明年纪最幼,常年也就在这附近转悠,可当那两句话从大哥二哥口中道出之时,他也已经知道了对方队伍中的那人是谁。

“反晋势力的第一把交椅……冷公子……”他说完直了身子奔到了薛桂桥与陈尔两人的身边,急切的道:“那人可万万惹不得,听说死在他手上的人都难以计数了!大哥二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紧撤了陷阱,退避出去,我说你当时怎么就不探清楚!那人在队伍里,你也敢怂恿我们来动手!”薛桂桥此时当真是叫苦不迭,回身便唤人将尖刺出坑,绳索收起,余长明眼见那瞬间混乱的一切,禁不住懊恼的一抱脑袋,蹲下了地去。

“公子,前方传来响箭声了。”弓坐在车板上抬眼前了一眼前方,然后回身对着马车内轻声道。

“走吧。”

只轻轻一句,无瑕便再无言语,弓听罢将鞭子一扬,凌空甩了个鞭花,然后口中一喝,率先向着前方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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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无瑕所料,陈尔因勘破了他的身份,所以选择了缄默。因为于他来说,生死似乎已成定论,他不期望自己还能活着走出去,可也想用这条性命去为其他的兄弟们博一次活命的机会,人到逆境思想难免会走了极端,他暗忖着若是大哥老三一直守着预伏之处,说不定真能灭了这支队伍,只要没人跑出去,便就不会惹来报复,不是吗。

天色渐暗,马儿被拉开距离留出了空隙,受伤的士兵已经包扎完毕,正三三两两聚在一块等待着行军的消息,因地势有限,人马皆有伤亡,无法后撤,所以大家脸上皆有了焦灼之色。

响马虽然暂时撤去,但他们既然预先埋伏于此,便一定有应急之策,如今天色已晚,此处既无法扎营,队伍又进退不能,若是他们趁黑摸上来一顿猛攻,胜负如何还当真说不定!由此一想,众人心底皆是一叹,望向正中马车旁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便有了杀机。

陈尔此刻正双手反剪靠在车轮旁仰头望着天空,既不看任何人,也不说一句话。他知道身边的这些士兵们如今恨不能生啖己肉,将自己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愤,所以他不去看他们,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等着那人最后的一声令下。

“公子……”远远的响起了一道声音,陈尔的双眼在那呼声之后骤然间一闭,竟有了无法抑制的轻颤。

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用怕,杀人不过头点地,十八年后……

便又是一条好汉!

一声,一声,脚步声慢慢的靠近,一直到了身旁,顿住了。

陈尔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睁开双眼去看来人,告诉他自己并不怕他,可是,当他努力的睁开双眼想要直视面前之人时,才发觉自己竟然做不到。

怕什么,自己在怕什么!

心底在无声的呐喊,他拼命的咽下口水,舔了舔干燥的唇舌,然后深呼吸起来。

他在做什么?为何不说话?他在看自己?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说话?

双眼依然紧闭,陈尔以自己的感知触摸着无瑕的存在,他不知道无瑕为何站在那里不说话,可他知道,冷公子其人从来都是神秘莫测的,所以他的心思,自己无法去揣测。

“松绑。”

声若清铃,却淡漠得可怕,听不出喜怒,道不明意味。陈尔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在双手被人放开的一刹那,他睁开双眼抬起了头去。

那人的容貌依然是自己方才看见的样子,无论多么想要去否认,却依然抹杀不了自己等人劫杀了冷公子所在的队伍这个事实。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瑕轻声道了一句,然后突然间一咳,感到有些体力不支,于是他倚着车辕慢慢的坐下,低头轻轻揉着胸口。

“公子该吃药了,有什么都缓缓再说。”弦伊走到车旁将手中药丸递到了无瑕面前,又将臂间挽着的披风覆在了他的身上,轻声道:“这儿的事完了便回了马车去躺着,我先去将药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