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郡守孟愈此刻正急得头顶冒烟,相国府的人在自己的地界被杀,此事当真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尸体附近发现散落的马匹,皆是十分疲惫之态,想来是连夜疾驰所致,那么,他们定是身负任务,可是现在人死了,也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脖间冷飕飕,孟愈浑身发寒,耷拉着脑袋踱了几步,听前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吓得脚下一趔趄,手脚发软的仆在桌面,瞪着双眼看着来人,见是自己手下官差,孟愈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脖子老粗的吼道:“娘的,跑个什么球,老子活着都要被你吓死了。”
奔入后院的官差见状一缩脖子,道:“大人,阑鹤观起火了,火势颇大,眼见整个道观便要没了。”
孟愈闻言啐了一口,道:“娘的,一个道观,烧了就烧了呗,你老子我过不了多久就要跟那道观一样,要被一把火给烧没了,还有心思管这些个,死了人没?没死就别在这给我号丧似的叫。”
“只是,那道观的道长……不是与成乐的威武侯府颇有渊源,是以小的才来回报大人一声……”
“你娘的,不早提醒老爷我——”孟愈说完抬起一脚踹在了那官差身上,几步踏出门,道:“来人来人,跟本官去救火。”
这是怎么话说的,一天之内,这大晋最不能得罪的两大势力都在自己的地界出事了,孟愈已经欲哭无泪,当真是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站在阑鹤观面前时,孟愈才知道什么叫快烧没了,因为那道观果然已经荡然无存,这绝非是意外,就算自己再不济,也看出是有人纵火了。
身子僵直的站立了许久,孟愈终于想起了阑鹤观的道长通玄真人。
“通玄真人呢——”揪住一个被熏得一脸乌黑的官差,孟愈吼道。
“不知道,这么大的火,就算是骨头,都成了渣了,大人。”
“滚——”手中用力将那人一推,孟愈拭去了额间冷汗,来回踱着步子。
此事绝不简单,威武侯爷被调任去了九原,小侯爷听闻一直在京中,且被卷入了命案,权衡利弊,自己还是靠在相府这头保全自身的机会大些。孟愈回身唤来一人,将那面相府的令牌交到他手中,道:“你马上动身去东都,将今日发生之事告知相国府。”思索了一下,孟愈又低声道:“让相爷有事尽管吩咐,咱们婺源定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是!”那人返身而去,孟愈见身旁官差皆杵在原地,不禁大吼道:“看个屁,给我派人四处去搜可疑之人,宁可抓错,不可放过——还不去——”
众人一哄而散,整个婺源也因此陷入一片混乱,官兵登门入室到处搜查,可是,那真正的始作俑者此刻却在数里之外的山巅,手中拎着一颗鲜血淋淋的人头,对着苍茫穹宇静静一拜,然后将手中人头用力抛出。
邱庄主,召唤弓今日终于为你报仇了!
弓直起身子,旁边一个须发尽白的道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望着他道:“少侠带着笔书赶回成乐,亲自交到夫人手中,告诉她,此物将来定还有用处,万不可一毁了之,否则将来定追悔莫及。”
弓并不知其意,当他带着玉佩出现在阑鹤观说明情由之后,道长将笔书拿出,然后遣散了观中小徒,一把熊熊烈火将一切烧得一干二净,其雷厉风行的做派倒令他诧异之余心生敬意。
“道长与我一起回成乐吧,虽然弓不知其中有何渊源,可是,对方是相国府的人,道长以后定会危险重重——”
“万物皆空空,生有时,死有时,哭有时,乐有时,世间定律如此,勿需强求,少侠走吧,贫道自有去处。”
弓见他神色坚定,知道无法强求,只好将笔书收好,拱手一揖,道:“望道长保重!”
“少侠需记得,凡事顺应本性,过于执拗于一些东西,到最后终会令己与之所爱皆陷入苦痛,万事万物皆不可只见其表面,切记切记。”
弓听他所言竟是警示于自己一般,心头不解,却也知道家博学精深,其中奥妙只怕要自己将来慢慢方能体会,只再次一鞠,返身离去。
那通玄真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一叹,也不多言,拂尘轻甩,与之背道而去。
一个通传令官从宫门外疾奔而入,手中奉着一卷军贴,脚步匆匆。
小六子刚伺候了皇上起身,听门外通报,走了出去,道:“何事如此匆忙,皇上马上便要上朝了。”
那令官面带喜色,将手中军贴拱举眉前,道:“西北大捷,捷报刚到,奴才不敢怠慢,是以——”
屋内那人疾步而出,伸手抓了军贴打开一看,脸上顿时欣喜万分,心情大好的笑道:“好,董将军已经尽数消灭了萧君莫残余人马,整个西北现在已经全然控制。”说完却突然眉头一锁,道:“萧君莫居然又跑了,他倒当真是那九命猫,围剿多次竟都被他逃脱,斩草不除根,总是让人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小六子在旁听完,小心翼翼道:“纵他有通天本领,如今兵马全无,翻不起大浪,或许将来为躲避追捕,便藏到哪个穷乡僻壤了此残生了。”
郑澈轩紧锁眉头,踱了几步,突然一顿:“不,我太了解他了,如今他势力不复,无法再东山再起,他最有可能会去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报复!”
“皇上的意思是……”
“他定会回来找他一直想要得到,却又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奴才愚钝!”
“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