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赟谦正一动不动的望着他,等着他说话。
一个侍女从长廊走来,奉上了清茶。
“试试,雨前龙井,昨日刚到的。”点住杯盘,将白玉茶盏推到无瑕面前,郑赟谦细心的将杯盖轻轻掀起一角,盈盈薄烟带着一股清香飘荡而出,萦绕在空中。
“无瑕自己来。”那人一如既往的体贴令无瑕心头一跳,伸手去拿茶杯。
“小心烫!”
那话刚落,无瑕的手碰到杯面,倏然一缩,茶杯发出一声脆响撞在了桌面,滚烫的水顿时泼溅在了他的指间。
“我瞧瞧——”郑赟谦伸手便去拉无瑕的双手,无瑕将手一缩,道:“无碍。”
“我该早些提醒你的,该死!”郑赟谦起身到了无瑕身旁,不由分说的将他的双手捉住放在眼前一看,那指间已经红斑点点,竟已经被溅出的茶水烫到。
“跟我来!”将无瑕手臂轻扣,郑赟谦带着他去了书房。
入了房间,郑赟谦去书架上拿了一个小瓶过来,道:“你坐下,我给你上一下药。”
双手指间已经焦灼难忍,无瑕知道此刻不是推脱的时候,点点头坐下,将十指伸到了郑赟谦面前。
那小瓶内也不知是什么药膏,散着淡淡的香味,擦在指间清凉无比,顿时那焦灼感便消失了。
“无瑕太不小心了,殿下见谅。”
郑赟谦正直了身子准备去放药瓶,被无瑕的那句话打得心底一痛,怔在了原地。
“无瑕,你非得与我如此生分了吗?”
双眸一垂,无瑕收回双手,起身道:“无瑕今天来,是有事来问殿下。”
“无瑕!”
没有理会那人的话,无瑕继续道:“无瑕来求证一件事情,希望殿下能据实以答。”
“无瑕!”
“无瑕只是想知道——”
那人突然返身,带着一种被伤害的神情,直直盯着面前这人儿:“你非得如此对我?”
心头一颤,无瑕狠狠一咬唇角,背过了身去。
“殿下,无瑕今日来——”
身子突然被一拉,无瑕骤然回头,那人伸出双手将他一抱,无瑕陷在那怀中,有些发愣。
“殿下——”
“叫我赟谦,跟以前一样,叫我赟谦。”郑赟谦紧紧的搂着那人儿,下颌轻轻磕在那透着发香的头顶,喃喃低语着。
这里是燕王别苑,要是让王妃见到!
无瑕有些慌乱,伸手去推那人,却怎样都推不开。
“殿下——”感到搂住自己的双手随着那呼唤一抖,无瑕心头涌起了一丝苦涩,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终于轻声道:“赟谦……”
那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鼻间低应一声,道:“说吧,来找我的目的。”
“只是……想要确定,那个人,不是你!”
这男人居然没死!
穆紫妍退到角落,见侍卫被制,她努力挺直了身子,声音微颤:“王爷好大的胆子,竟还敢出现在云城,倒不怕——”
萧君莫冷笑一声,打断了穆紫妍的话,他走到桌旁坐下,自顾拿起酒壶倒上了一杯酒。
穆紫妍睁大了双眼,萧君莫那拿着酒壶的手竟然颤抖不已,那手?!
一道冷冽的目光射过来,穆紫妍感到后背一寒,不由自主的又是一退,身子撞在了壁角,才发觉已经后退无路。
“太子妃请坐。”萧君莫低下头,拿起酒杯,轻轻浅酌。
知道自己必定逃不掉,穆紫妍挪着步子,慢慢到了桌旁,如墨惊慌不已的到了她的身旁。
唇角一扬,萧君莫笑道:“难怪太子妃勾不住太子的心,你知道有野心的男人希望身边那人是怎样的吗?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会乱了阵脚,就算是利剑指在胸口,那人却依然倔强的扬着头,你可以折了他的手脚,却折不了他的骄傲,公子无瑕,便是那般吸引着身边这些人,让人为他疯狂,为他不惜一切。”
双唇狠命一咬,穆紫妍带着几分嘲弄笑了:“倒真是不顾一切,王爷为了那人,现在连身家性命都要赔上了!”
“砰——”的一声,穆紫妍吓得一跳,萧君莫阴冷的望着她,手中的酒杯已经碎裂。
“本王来,不是来跟太子妃耍嘴皮子的,本王来跟你做笔交易。”
“跟我?”穆紫妍有些诧异,她不明白自己有何资本来与萧君莫做交易,心头一转念,明白了萧君莫的打算:“只怕要让王爷失望了,家父早已经不问世事,哥哥镇守牧辽关,我穆家在京都的势力,早已经今非昔比,只怕是,帮不了王爷了。”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的玉佩,萧君莫勾着眉角笑了:“太子妃这么年轻便独守空房,倒真是可惜了这花容月貌,等到太子登基为帝,后宫佳丽三千,恐,那守空房的日子就那么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直到红颜变白发,连最后一丝丝结发之情,都会被岁月无情抹去,到最终,不过是墓碑上刻的一个名字,在那人心中,连分毫都留不下。”
十指狠狠一扣,忍了又忍,泪水却终被那人的一番无情话语打得落下,穆紫妍仰起头,望向窗外,静默不语。
“太子妃不愿连累父兄,本王也不为难你,你便帮我一个忙,自此你也不会这般痛苦,受尽折磨。”
“你想要我做什么?”
“以你的名义,帮我约一个人。”
“谁?”
“无瑕!”
“哗啦——”一桶水从头淋下,小侯爷甩了甩头,将衣服脱下,光着膀子擦着湿发。
突然一件衣服往他身上一罩,小侯爷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向后一甩,打得那人一头一脸的水珠。
“要死了,做什么!”小侯爷抹了一把脸,回身看着南宫热河骂道,南宫热河被他那一甩,水珠入了眼,正痛得捂住眼睛,闻言口中恨恨道:“谁让你在院子里乱脱衣的。”
小侯爷哈哈一笑,头凑过去,揶揄道:“怎么,看见本小侯的身材,自惭形秽了?”
“我惭你个大头鬼,小祖宗,你知道自己身后胎记惹人注意,还不知道处处小心,夫人可是一再交代过了,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个,你倒好,大大咧咧,我跟在后面不知操了多少心,我南宫热河是你的丫头吗?”
小侯爷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人,忍不住一笑:“还是那种欠揍的丫头。”
翻了个白眼,南宫热河懒得跟此人耍嘴皮子,只揉着眼睛走到一旁,道:“你在武府也混了这么久了,可有接近霍大夫所说的那个地牢?”
小侯爷有些郁闷的将衣服一套,道:“果真是去当了苦力,还得寻个机会靠近那里瞧瞧。”
南宫热河有些幸灾乐祸,摇头一叹,道:“当初武府招人,我就说我去吧,有人还偏得跟我抢,说什么,本小侯机智过人,应对能力强,露出马脚的机会会低很多,还说——”
“我也说你个大头鬼——”小侯爷狠狠一条长巾丢过去,南宫热河大笑着跑了开去。
前几日霍大夫带来回音,弓果然在武飞云手中,霍大夫说,弓被关在地牢里,武飞云几乎每日都去审问他,也不知道想从他口中得知什么,可是,每日的酷刑是少不了的,他当初胸口的伤也是反反复复的被崩裂,实在已经撑不了多久。所以当武府扩建,召集工匠工人之时,小侯爷跑去报了名,想着借机靠近地牢,查看一下形势,因为带的人手太少,此刻更不比上次只是寻物,若无完全把握,当真不敢轻易动手,这泾阳附近全是武相掌控,定要稳妥,可是,没想到已经过了几日,竟连那地牢的边都没挨着。
小侯爷叹息一声,低头看着手中长期握枪磨出的老茧,长吁了一口气。
胎记!
突然想到南宫热河如此小心翼翼的帮自己遮挡的胎记,小侯爷有些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