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在林荫庄生活的五年多里,雪雅过得格外开心,因为每天都可以陪伴于少爷身边,时而跟他说说话,便极满足了。
雪雅不食人间烟火,尽管林荫庄一年四季有许多忙活,但少爷、老爷、夫人又哪会要她做俗事。所以五年过去,清闲自在的雪雅除了见识人类生活,要说帮上忙的还真就一个事情,那就是采摘茶叶。
次日清晨,春风送爽,林荫庄依然鸟语花香。后坡的茶树林,已经来了二十几个姑娘,戴家、娄家、谷梁家的都有,念伊让她们领取竹篓,正在分派她们到哪行哪列。林荫庄雇人采摘茶叶,是从四年前的春季开始。
方菲、茗香、雪雅三个的手里拿着竹篓,她们确实也是来采摘茶叶,然而却没有在茶树林,而是去到了右边那片茶子树林里。
“那里有个大的,小少爷、小少爷。”叫唤声出自茗香这丫鬟,指着一棵茶子树梢。
“就找这样又白又大的,才清甜爽脆,今年长那么多茶苞,茶耳就不要了。”林遥说着只手一招,那茶子树梢的大个茶苞便飞落到茗香背上的竹篓里。
生长八年的茶子树,尽管比一同种下的茶叶树高不少,却也就是一人多高而已。就是这个高度,长在茶子树梢的茶苞,常人也难以够着,此刻方菲便踮起脚,想摘一棵茶子树梢的茶苞而够不到。
晃眼只见那茶苞飞落到雪雅手上,雪雅拿着这茶苞却不放进自己面前的竹篓,而是伸向方菲递过来。方菲微微一笑自然地接住,心里很奇妙地想:雪雅乖巧可爱,我若真有那么个女儿,该多好。
五年前初见雪雅之时,方菲二十几岁被她的那声“娘”着实惊到,如今方菲已三十出头,独子也十三岁多,而雪雅看起来依然是初见时的十五六岁,所以不禁有此念头。这个“好”字,便是有“女”有“子”,方菲想得美是美了点,绝对不过分。
“小少爷,满啦满啦!”茗香不敢放声的大喊,站着也不敢移动脚步,眼睛余光瞅见背上那竹篓茶苞还在一个个增加,都垒得高过头顶了。
午后阳光下的春色,越发斑斓绚丽,林遥却照常呆在书房里。已然习惯,尽管书房里没有哪本书是尚未看过的,好些书都看过好几遍,甚至早就翻烂了。
雪雅依然在书房打坐修炼,五年来都没有读过任何书,因为目不识丁,曾经就是好奇拿起过书本来翻看,也仅仅白袖添香而已。雪雅未曾说起要认识字,林遥便自顾看书,七百多年的岁月都相处过来了,平静如水守望着挺好。
今天书房里的林遥没有看书,就是坐在椅子上发呆,思绪飘到很远很远,随想着曾经走过的路途。十三年来虽然没有去多少地方,七千余年以前却是踏遍神洲,也到过宛洲、阖洲,如今林遥随想起来别有感受。
在此间书不够读的时候,林遥豪情激荡之余的心底感觉路也走得不够,自然而然便遐想着翼洲、霁洲、逐洲、魇洲……以及阖洲宛洲那些没走到过的地方,该是怎样的景象,悠悠神往。
遐想到姑姑英姿飒爽走在鸿津、玉陵、夕歌、玛雅城里,应该会让羽人频频回头吧!羽人,不可能都有凝翼的本领吧?尽管从未踏足翼洲,但羽人的那位被称为“木神”的祖先,有对大翅膀鸟样的“句芒氏”,林遥在很久远之前可是亲眼见到过。
林遥又想到在虾蟆洞天蛰居的日子,那足足的七千年岁月,那时认为自己看透了世间,没什么值得留恋,就是连生命都不过如此而已。大道无情,无牵无挂确实利于修为增进,直到受困于境界顶层难以再提高,直到逐渐由盛而衰,洞天里阳光下的碎石泥土却长出一株水仙。看着水仙花儿每天欣欣向荣的成长,林遥才慢慢发现生命其实很有意义。
水仙花儿成精了、开窍了、结丹化形了。林遥脑海里浮现那绽放的生命,夺天地造化的容颜,还有水仙花儿稀奇古怪的俏皮模样,仿佛带着淡淡清香的微笑……
恍惚间,林遥瞧见书房里的少女,雪雅正静静望着他在微笑,依然花儿般古怪稀奇,还有些俏皮。
“雪雅。”林遥手指头敲敲桌子。
“少爷,有什么事吗?”雪雅顿时挺挺身子。
“近来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看?”
“因为有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