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鲤鱼精从被窝钻出来。
“他、跟他娘真是啰嗦,烦死了。”小河螺精忍不住抱怨道。
“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鲤鱼姐姐,你难道不觉得么?”
“我都想多听听他们说话呢!”
“为什么?”
“还是到水缸里去,我再告诉你。”鲤鱼精说着“咻”地一下跃入水缸。
小河螺精挪动到床沿,也想学着鲤鱼姐姐这般直接跃入水缸里,抬眼望着比床榻高出半截的水缸口子,微微的试了试还是泄气了。
虽然有六百余年的修为,但小河螺精的弹跳力始终很弱,只好踏踏实实的溜下床,再爬上水缸口子,然后翻进去。
“鲤鱼姐姐,为什么?”小河螺精迫不及待的追问。
“听着他们说话,让我很羡慕,那是一种至亲的感觉,真好!”
“我怎么听不太懂……”
小河螺精的神色有点迷糊,而鲤鱼精的神色却有些感伤,那是又想到她哥哥了。
林遥在偏厅里,吃着爽口的西瓜,想着心事:鲤鱼精和小河螺精藏在我房里,应付娘亲前去的突发状况,尽管麻烦却不是大问题,倘若哪天姑姑突然来到林荫庄,那就真的有些难办了。
应付姑姑,别说将鲤鱼精塞进被窝、让小河螺精身形凝缩,即使在床底下弄个坑将她们两个小妖精全都埋藏起来,恐怕也难免不被察觉。
看来必须得多留心点儿,若真到那样的时刻,只能是尽快的将她们两个小妖精,扔进绿语湖里去。
自从林荫庄建起,方菲若不是自己找点事做,平常都很悠闲。
去年端木琪的忽然到来,方菲在获知儿子有修行资质之后,也就没太过在意儿子读书的情况,况且以前守着儿子读书却总是见他调皮的逃学,而今听着儿子如此认真背诵《诗经》,只觉得无比赏心悦耳。
方菲闲情逸致的翻着《诗经》,接连不断的出题,篇章自然有所选择,倒也并不是为了考住儿子,而是《诗经》里许多优美的篇章表达的都是男女之恋、相思之情,太过于缠绵悱恻的当然就不合适用来作考题。
见儿子篇篇都能张口就来,方菲翻着《诗经》从“风”“雅”“颂”挑来挑去,不禁露出无奈的微笑,毕竟儿子还只是未满八岁的小孩。
“小雅《采薇》。”方菲又出一题,已经是出了五十多题了。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
林遥仍然很带劲的背诵起来,但心里已经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想出那么个馊主意,何时才能了局呀!
这首小雅《采薇》有一百九十二字,在《诗经》三百余首里,算是中等篇幅。
“…一月三捷。驾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鱼服。岂不日戒?猃狁孔棘!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林遥背诵完,小雅《采薇》表达的虽然并非男女之恋,却也是相当的缠绵悱恻。方菲呆呆地望着儿子稚气的脸庞,还觉得有清脆的声音在回响,心绪随着诗歌,莫名的感怀不已。
“遥儿,你背诵《诗经》滚瓜烂熟,懂得诗里的涵义么?”方菲恍惚的不禁问。
“嗯!”林遥点头。
“那你告诉娘,这首《采薇》歌咏的是什么?”
“歌咏远离家园的战士,为抵御妖兽进犯,长年累月的守卫在边疆,非常思念亲人,盼望能够早日凯旋归乡。这种叫‘猃狁’的妖兽十分强悍、又猖狂,征战没有休止,片刻都不让人安宁。”林遥说道起来仿佛身临其境,“终于,一月之内三战三捷,可以回家了。还要天天保持着警惕,想起出征时的杨柳依依,而今归途中却见雨雪霏霏,路漫漫忍耐饥渴,真的是可怜兮兮。”
“噗哧……”
方菲笑出声来,没想到儿子确实读懂了。
虽然细节上,比如“一月三捷”并不一定就是“一月之内三战三捷”,但对于儿子如此年龄的解释,可不能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总之,这首《采薇》的意思,已经很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