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在戴垟原本就是外来人口,当落泊的时候,大部分戴垟人或冷眼旁观,或许也会心生可怜,如戴喜贵夫妇那般急人之难,伸出援手的却绝无仅有。
排外向来是传统,因此林氏一家三口,被戴兴顺逼向乱葬冈这个鬼地方,除了戴喜贵站出来说了话,其他人家也不会站出来打抱不平。而如今,林家在荫冈这里独门独户,居然绝处逢生,虽并非无故,却是平白获得那么大一块土地。
风口浪尖之上,想不成为焦点都难。以往,戴垟人的固有认识是,荫冈这块地方埋葬了数不清的死于非命之人,那是冤魂野鬼聚集的黑窝,别说搬到这里居住,就连白天从这里过路,都不免胆战心惊一番,若是夜晚跑过来,死了还要被人骂笨蛋。
可是,林毅一家三口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比以前跟戴喜贵家邻居,还要活得滋润些。戴垟人看在眼里,对荫冈的印象变化在心里,有的羡慕、有的嫉妒、有的恨……
懊悔者有之,叹息者有之,许多人心里没来由的很纠结。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戴兴顺看明白了,于是以里正的名义招集乡亲们聚了一会,先拐弯抹角拉了些闲话,自然而然便扯到了荫冈这块土地上。意料之中大家都纷纷发言,直奔向设定的主题,群众的情绪调动起来了,戴兴顺鼓动的话也顺理成章,无非就是这块土地属于戴垟,属于大家集体所有……
群众的情绪一下子就高涨了,尽管大家都知道,眼前这位里正跟林毅立下了字据,荫冈如今已经是属于林家,但戴兴顺避而不提,群众心里就都有计较了,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不会呀!俗话说,山沟里出刁民,言之凿凿。
别以为纯朴的外表,就都有一颗纯朴的心,多的是害死人不偿命之辈。那戴喜贵呢?里正戴兴顺压根就没通知他参加,而以现场的逼人形势看,戴喜贵即便是来了,为林毅说话恐怕也是孤掌难鸣,那他那些哥们呢?在,都在认真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还无法猜测……
那还等什么呢?聚会的群众忽然之间,就全都散了……
奔向荫冈的路上,群众扛着家伙浩浩荡荡,如此争先恐后去干什么呢?还能去干什么,抢地盘呗!
转眼之间,群众就都涌到了荫冈。诚然,林毅已经开垦出来的那几小块地,群众不会去动,但没有开垦的地方,那就不客气了,顿时开始哄抢起来……
林毅随即也看明白了状况,正要过去理论,却被一大一小两只粉嫩的手拉住了,大手自然是妻子的,小手自然就是儿子的了。妻儿,一个是一副当心的神色,一个是一副害怕的神色,当然一个是真的,一个是装装小样儿。
说是五百亩,其实不止五百亩的荫冈,到处都是人影。各自忙着划地界,都抱着先到先得的心里,当然是想把地盘圈得大些、再大些,甚至想把林毅没有开垦的地盘,全部都圈起来,但是人人都这样想,不止五百亩的荫冈也变成极其狭小起来,即使荫冈再大些,能大得过人心贪婪的胃口么?
有的人把界线,划到了林毅开垦的那几块地边上,见林毅没有说话,此人居然还冲林毅笑了笑,真当人家好欺负呀!
争抢必定就利益不均,利益不均随之而来的就是争吵,争吵就耽搁了继续争抢地盘,地盘抢少了自然就上火,上火了自然就干起来,干起来了每人手里又都拿着家伙,拿着家伙哪能不动用,动用了家伙就免不了流血了。总之,是争起来、抢起来、吵起来、最后打起来了。
整个荫冈,呈现出一片混乱,状况相当不妙,又相当的妙。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戴喜贵,急匆匆赶过来,见到的是这样一番情景,也不禁目瞪口呆。和戴喜贵一起来的,还是两位是谷梁奋发、戴仲强。
“喜贵哥…”林毅招呼了一声,却是无以言表。
“林毅兄弟…”戴喜贵叫了一声,也是不知道该说啥好。
“喜贵哥…”娄今生从群众里走过来,面对着林氏夫妇,神色间有些不好意思,平常很少开口的他,此时却难得地打了声招呼:“…林毅兄弟……”
“他们呢?”戴喜贵随即问,自然是问几个伙伴中的另四人。
“呃…”娄今生本来话就少,被问得还真是说不出口了,旋即转头示意了一下。
“这四个混蛋!”戴喜贵气愤地骂了一句,因为远远望见那四个伙伴,竟然也去了争抢地盘,多么丢脸的事儿。那四人想要些地皮,也想要点脸皮,因此并没有接近林毅的茅庐,但终归是抢了,而且抢到了。
娄今生正在考虑,厚着脸皮要地皮的事儿,心里着实纠结了一阵,可是人家不等你纠结完了才动手,抢地盘就是要干净利落,竞争那么的激烈,拖泥带水的哪里还会有。
就在这时,望见戴喜贵来了,娄今生便也掐断了自己的念头。
去给戴喜贵报信的是戴仲强,而戴兴顺的动员大会,谷梁奋发也没有资格参与,因为谷梁姓也是外来户,在戴垟站住了脚跟,也是经过许多的波折。而娄姓,虽然是外姓,却是跟戴垟源远流长,因此娄今生有份参加。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