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听到卧室里传出声音,是一种带着无奈的愤恨,是一个男儿最后的血性。方菲慌忙跑进卧室,只见林毅仰躺在床上,四肢无力地摆着,嘴里时不时地念叨:“我叉死你…”
“毅哥哥…”
方菲坐在床沿,双手捧起丈夫的脑袋,与丈夫面对着面,想让丈夫清醒一点。林毅仿佛看见了妻子,却没有看到眼里去,双目无神暗淡无光,脸色煞白隐隐有些青气,嘴里却没有愤恨地念叨了。
“毅哥哥、毅哥哥…”
方菲急切地叫着,轻轻摇晃着丈夫,轻轻抚着丈夫的脸庞。林毅仍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神志不清,只是忽然之间,眼角滚出了两滴泪水。
林遥还站在大门口,仔细地分析情形。林毅从外面闯进来时,若不是方菲赶紧放开儿子的小手,恐怕一家三口会撞倒在一起。方菲猝然听见丈夫愤恨的念叨声,慌忙地跑向卧室,却是没顾着抱上儿子。
林遥四下里观望,发现了一个状况,方才分心之余,居然没有注意到。林毅带回来的鱼篓里面,有一条是成了精的家伙,气息非常微弱。
此刻,趁方菲正在照看林毅,林遥身形一晃,人已到了与身高差不多的鱼篓边。鱼篓里的鱼没有多少,林遥从竹条缝隙间一眼便瞅出那只妖精来,夹杂在鲫鱼里的一条鲤鱼,还是绛红色的越加明显。
而使林遥没有料到的是,这只鲤鱼精竟然有将近九百年的修为,但它微弱的气息,并不全是掩人耳目,而是受伤了,身躯凝缩到这样的常见大小状态,倒的确是刻意为之。
造成这只鲤鱼精重伤的不是别物,就是林毅的那支鱼叉,创口还留在它身上,虽不足以致命,但看样子是够呛。自然,林遥常出人意表地玩耍那杆鱼叉,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注入一些法力,毕竟父母都视之为利器,那就在此上面下点功夫,让利器更锋利些。
但是,林遥估计这支鱼叉除了对付强横的凡人,顶多也就能对付没有开窍的小小妖精,可这只红鲤鱼精修为将近九百年,虽然尚未凝结妖丹,却也能偶尔化成人形。何以会伤在这杆鱼叉之下,如此苟延残喘,真是难以索解了……
“爹爹失魂落魄,原来是被你吓的。”林遥可以想象父亲在捕这条鲤鱼精时,跟它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然后见它化出人形,便吓得奋力大喊:“我叉死你…”
“哼,小爷就今天开荤吧!”林遥不由得怒从心起,小手轻轻一拂,红鲤鱼精九百年修为的精魄便飘到了手掌心,旋即吸入了口中。
解决掉心目中认为的这个罪魁祸首,林遥身形一晃又到了门口,望着父亲失落的这一魂四魄,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要把这些魂魄抓回来么?林遥是妖类,对于人类的三魂七魄还不甚了了,本尊在遭遇一万年天劫之后,才晓得原来元神已经可以出窍了。然而,为什么一个凡人的魂魄,也可以离开躯体游荡?
硬是把这些魂魄抓回来,迫入父亲的躯体,是否就可以救得了父亲呢?林遥心里没有底,推测之余也没敢确定,因此没有冒然行事。
“毅哥哥…”
方菲还在尽着努力,希望丈夫能够清醒过来。听到丈夫的念叨声,方菲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丈夫中了戴有利那混蛋的暗算了,随即察看丈夫的身体,却没有发现端倪。情形已经很明白了,丈夫这是被吓得,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何以惊吓成这副样子……
方菲的肉眼虽然看不见丈夫丢掉的魂魄,人间之事毕竟比儿子通晓,从情形上判断,可以确定丈夫是被吓得魂丢了。
“遥儿…”方菲心慌意乱之余,忽然记起儿子还在门口,不禁叫了一声。
“娘…”
转头,却看到儿子就在床边,便即听到儿子回应的声音,只是没觉察到儿子什么时候自己走过来的,方菲心下稍定。
林遥望着床上的父亲,虽然还有二魂三魄留在躯体里,却是魂不守舍、魄不归位。只见脐轮的中枢魄、生殖轮的精魄、海底轮的英魄摇摆不定,微光暗淡的命魂若即若离,而那阴影浮动的地魂忽然之间,也离开了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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