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一生,周宗世便是有天大道理,也辩不过他了。
惯因仇太冲思忖出的那句“只听以强凌弱,未闻以弱凌强”,实在是致命逻辑。
“诸位大人,诸位大人,老奴可以作证,绝对是此人抢了我家的地魂符,我家二公子之所以列出这样的条件,根本就是惜才,哪里知道这小人不知报答,反倒……”
黑袍老者打破头颅也想象不到,这铁一般的事实,在许易这贼子口中,三言两语就反复了过来,这,这还有天理么?
“老墨住口!”
周宗世一张俊脸勉强恢复了人形,惨白一片,他指着许易道,“好,前面你的狡辩之词,我都弃之不顾,你说你早有把握获得地魂符,我倒要听听你到底是何把握,你若说得出来,周某便自认是诬告,若是说不出来,证明你前番所言,字字句句,皆是谎言!你说!!快说啊!!!”
“周千将,某随口一说,用的着向你证实?”
许易冷声道。
周宗世早乱了方寸,揪住此一点,好似捏住了救命稻草,“仇大人,列位大人,此人辩才无双,奸险狡诈,周某自问不是对手。然而,真金不怕火炼,此人适才揪住周某的漏洞,翻转了局面,周某无法弥补。但此人却大言说什么他早备下了后手,即便没有周某的地魂符,也有把握获得地魂符。此事关系重大。”
“若果然,此人能获得地魂符,便连周某也想不通他为何还要冒此风险,诓骗周家的地魂符。话说回来,若此人根本不能再得地魂符,足可证明此人说谎,并有十足的动机,行此狂悖之事。”
仇太冲沉吟片刻,朗声道,“周千将此言有理,许易你自辩吧。”
事已至此,这简单明了的案件,渐渐进入了乱花眯眼的节奏,仇太冲也分不清到底孰是孰非了,只是凭感觉判断,许易奸猾超乎想象,他先前喊出的那句,极有可能不是破绽,而是引周宗世入彀,为的只是彻底钉死周宗世。
可他又想不透,许易到底有何渠道,能获得地魂符,若其果能获得地魂符,的确没道理招惹周宗世,可周宗世当真是丧心病狂了,为灭一个许易,竟将刀子递到这讼狱都来。
越思忖越是迷惘,反倒激起了仇太冲的兴致。
许易抱拳道,“大人,许某实在想不出自辩的理由。按我圣庭明律,周千将要侮蔑于在下,须得陈述合理,才得在下自辩。如今,周千将之陈述,遍地漏洞,千疮百孔,完全不符合常理,分明是仓促早就的侮蔑之词,在下实在找不到还要自辩的道理。若是大人非要在下自辩,先请周千将再编一套谬论,且编得团圆一些,在下再来一辩吧。否则,官司就是通到司座面前,在下也绝不迁就。”
满场愕然,皆会料到许易竟是这般强硬,可此人所言,偏偏大有其理。
按流程讲,周宗世先前的陈述的确已经站不住脚了,若以官威强压,要许易自辩,真让此人捅到上面去了,丢的却是讼狱都的脸面,毕竟,上峰可以轻调看存档的影音珠,知晓今日的场面,孰是孰非,一眼可辨。
故而,以官威强压,实乃下策,且有不小的风险。
“周千将,此案既然出现了反复,今日不如到此,改日再论如何?”
仇太冲已意识到今日是辨不出个结果了,道理很简单,看目下的形势,周千将是奈何不了许易了,而限于双方地位悬殊,许易也攀不了周宗世诬告。
盘来盘去,必将成一无头官司,他出此言,不过是碍于同袍关系,暗示周宗世不要再纠缠下去,体面下台。
他却哪里能体味到周宗世此刻心中那如痴如狂的巨大悲愤,没暴起杀人已是极力克制,哪里会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