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搞死金景山、搞垮金家,那您的作用确实不大,但要是只让他们付出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您是当先锋的不二人选。”
何文山闻言沉默片刻,便双手转着轮椅向房门走去。萧晋怔了怔,忙起身到他身后帮着推。
何文山也不拒绝,来到门外,指示着让萧晋沿着小路向前。
他住在县城老城区的边缘,属于石竹县城底层中的底层地区,四周全是低矮的简易民房,偶尔能见到一座红砖垒就的院子,就已经算是难得的富裕之家了。
一路向前,拐了一个弯走了没多久,何文山便让他停下,指着前方不远处一间用石棉瓦搭建的小屋说:“你去看看。”
萧晋不明所以的走过去,推开屋门,眼睛还没有适应里面黑暗的光线,一股混合着剩饭、垃圾和屎尿的臭味就将他给熏了出去。
“家宝,是你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屋子里传出一个虚弱的老妇声音,萧晋却没有再进去——他不想看见想象中的那种惨状,因为他需要冷静,还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
“这样的人家很多,都是当年没拿到补偿款的工人,也是把我的腿打瘸、还把我家砸个稀巴烂的人。”身后传来何文山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十几年来,他们陆陆续续的都搬走了,背井离乡,现在过得怎样也没人知道,就剩下了七八户老弱病残。
里面的人比我还小四岁,但看上去老的就像我妈。她是个寡妇,原来在我厂子里当会计,一个人拉扯孩子,后来下了岗没钱,也没有地方招工,就去给人家当焊工学徒,后来出了事故,两只眼睛都瞎了。她儿子也不孝顺,在外面打工,一年才回来一趟。
我还记得,当年她可是我们厂子里的一枝花,哪怕带着一个孩子,都有很多年轻小伙子惦记。她很爱干净,常年带着袖套,身上的的确良衬衫总是白白净净的,现在却吃喝拉撒都在这么一个小屋子里解决……”
萧晋豁然转身,脸色铁青:“我会出钱建一个养老院,你当院长!”
走在山路上,萧晋想起了董雅洁的话: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解决掉金景山的麻烦,却非要自己一个人硬磕。
不接受董雅洁的帮助还可以说是不愿欠董千秋的人情,那为什么连詹青雪都要拒绝呢?
他琢磨了一路,快要出山的时候才琢磨明白——他就是不想通过别人的手来度过自己的难关。
不是因为骄傲,也不是因为矫情,而是他心里非常清楚,金景山不会只有一个,未来的道路绝不可能一马平川,或许还会有金景山20、30之类的牛人拦在前方,他不可能每次都指望他人的帮助。
人是有惰性的,智商和能力如果长时间不用也会退化,如果什么都靠别人,当有一天无人可靠的时候,末日也就不远了。
几天不来青山镇,这里变得热闹了许多,自从赵彩云在农展会上通过一锅炖鸡打响了这里的名头之后,几乎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的生意人登门,不光光是那些想要考察山鸡厂并签下订单的各地大酒店会所的老板,还有许多经营其它农产品的商人。
在如今这个屎尿臭水沟里的东西都能端上餐桌的时代,“天然无公害”这五个字就代表着商机。
这是整个社会的悲哀,却是青山镇的幸运。
远远看着赵彩云领着一群商人向自家放养山鸡的山坡走去,萧晋没有打扰她,用自己的钥匙打开她家的大门,留下一张肉麻的纸条,便开车离去。
离开青山镇驶入国道,他回头看了一眼,心想:这里的开发,终于可以正式开始了。
两个多小时后,他来到了何文山的家。
“原来是你!”发现所谓的“幕后指使”就是曾经跟自己在雨中天桥下攀谈良久的那个年轻人,何文山的表情十分精彩。
“抱歉老伯,那天我怕你拿钉鞋的锥子扎我,所以就没跟您说实话。”萧晋笑容满面,摆摆手让陆熙柔的手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