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又仁额头三道褶,仰脸看向一大一小的两个人。
还在聊,这都聊成忘年交了。
这糟老头子从进村了就不让他省心。
大白天不是知之乎者也就是念天地之悠悠,学堂里没几个娃,还天天备课。
到了晚上也不安分,老头喜欢吹笛子,一开始他伴着柔美的旋律入睡还挺美,后来发现这人就一个曲儿来回吹,听的他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这么扰民他都没好意思骂人。
但今天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小娃不懂事,这老头也装灯啊。
想骂回去。
“嗐,老吴。”
吴又仁刚要踩在凳子上骂一通身后就传来阵阵呼哧带喘的呼唤声。
还能是谁呀。
谁能这么清楚他家地道的位置啊。
吴又仁这一股气可算是有了发泄的目标。
“你这老朱!你坑死我呀你!是不是你撺掇你外甥女来的,啊?我真是白跟你处了这些年!”
只见厨房铁锅底下,空心的,没有烧柴,直通家里地的后园子。
当初,吴又仁也是个流亡的躲债人,为啥有债在身上啊,因为买药需要药种啊。
没了办法管幽州城的大通宝借了钱,窟窿不大,但利息极高,第一年药的产量少没赚上啥钱,还不上了。
被债主三天两头堵家门口。
为了出去讨口吃的,干脆他就从后身挖了这个地道,晚上挖,白天悄悄的扬在自家地里。
人来了他就从后园子偷偷溜出去藏外头,不耽误吃喝。
要是后山也有人了,他就在带着干粮和水地道里躲着,等人走再出来。
要不怎么村里传闻他家里地里有问题呢,都是当初扬土闹得。
别人家的土平平整整,他走路不挪地,土坡越来越高,跟坟包似的,这不就是闹出笑话了。
吴又仁抄起了扫帚旮沓就冲朱五六去。
朱五六笑意还没收起来,吓得闭紧了双眼又钻了回去,这还不够保护自己的。
意识到吴又仁是真的愤怒,他的双手就没有松开头顶的大铁锅,锅底也没个把手,差点摩擦出火星子。
“诶呀,你别打了,诶呀妈呀,我是来道歉的。
不信你闻闻你家后院,我拾到的粪都铺到你家地里了,一点没给自家留,赶上这下雪了正好给你家土施肥。
明年那药长得好你到时候你还得谢我呢你!”
“我谢你?我谢你个大头鬼啊我。
我谢谢你让我家这么臭烘烘的。
我谢谢你外甥女砸漏了我家窗户。
这回我还用闻吗,那味顺着大窟窿自己就飘过来了!恶心谁呢。”
朱五六那大高个在地道里都直不起腰,双腿蹲的直哆嗦,蜷的跟颗发芽的黄豆似的。
亏他不仅把自己家的粪捡来了,还顺道把地上的牛粪骡子粪也跟着捡起来。
还闻外头,他一低头就是一身屎味。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认了,看周欢把老吴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