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虫哥抱起自己,他们从母舰头端向后跑,直到中段才停下。

“喂,索西斯,她好帅啊!”静静抓着他的触须,兴奋地说:“你们的母舰有名字吗?”

虫哥蠕动触须,“母亲。”

静静说:“不是这种泛称,是专门指代她的名字。”

虫哥认真地说:“母亲就是母亲。”

愣了一下,静静说:“可是你们的母亲不是女王吗?”

“咕?”

虫哥歪了歪头,坚定地重复:“是的,母亲就是母亲。”

“那不对啊,这样你们就有两——”

静静忽然停下了话头,她想到一个很震撼的可能性。

如果飞行军可以使用联合脑,女王和母舰为什么不可以。这玩意身体里不是塞着个现成的路由器吗!就算体量大,排斥外族的本能反应控制不了,基本的航向控制绝对可以做到啊!

“这个……是、呃是女王吗?”静静有点结巴地问。

虫哥肯定地蠕动触须。

“母亲。”

“……”

静静忽然就觉得有点站不住了。

怪不得他们的远航要准备很久。

怪不得出征日必须女王说了算。

怪不得女王像个无底的黑洞,无论怎么塞,下一刻也会饿。

“她真厉害啊……”

静静喃喃地感慨,心中涌起一些奇妙的难过。

听了她的话,虫哥似乎很骄傲地卷动了几下,接着抱着静静跑到了母舰的躯体侧面。他卷着小树枝三百六十度转眼珠时,静静才想起他们是出来试验这个的。

既然要丢出去,就一定要一个目标。

静静和虫哥一块找了找,最终她指着极远处一块陆地大小的陨石说:“瞄准那个吧。”

空气稀薄声音传的慢,静静话音还没落,虫哥绷紧的触须就想没有后坐力的加特林枪,瞬间将那根小树枝弹射出去,飞行了一段时间后,轻轻的,正中陨石。

猛烈的加速度后是猛烈的爆炸,陨石被如此高密度的东西撞击,瞬间炸成一片陨石雨四散开……散开……不,没有,它没散成。

小树枝被虫哥掌控好距离,撞击过陨石后便减缓速度,近乎悬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旋转,开始二维展开。

四周的空间逐渐扭曲了。

这不是静静第一次见到二维物体展开三维的场景,但这绝对是她第一次见到——

“黑洞?!”

没错。

这绝对是她第一次见到被压缩成为二维的黑洞,以摧枯拉朽之力,进行三维展开。

小小的黑洞在极远处坍缩,像塑料薄膜上的一个下陷的破口,不断吸走周围的一切,陨石,矮星,光线,时空。

无一逃脱。

静静就是心理准备再好,也实在没见过把压缩二维的黑洞当成武器的种族。

日,这波操作太虎了,她真的猜不到。

被这坨沾着呕吐物的花生油感动到,静静差点哭着掏出自己唯一的名牌包塞给虫哥,幸亏理智让她刹住了手。

要是连她都被脑内麻药侵蚀,他俩就是一对儿傻屌情侣了,不,不能这样。

静静冷静的戴上手套,拧开那桶油让虫哥喝掉,后者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还是听了静静的话。

他一直都很听话的。

想到听话,静静对虫哥挥了下手:“你翻过来一下,伤口给我看看。”

心虚一样咕哝了几声,虫哥抬起上半身翻开胸甲,迅速给她看了一下那里的肌群,又快速收起来。

“喂。”静静说,“这么快谁能看清啊。”

虫哥却坚持说:“我好多了。”

静静狐疑地看着他。

虽然听上去像敷衍,不过鉴于这个傻大个儿没办法说谎,他的好多了应该是真的好多了。

可是那为什么要遮掩呢?明明之前给看伤口的。

“……”

静静思考了一下,忽然说:“索西斯。”

“咕?”

静静笑嘻嘻地问:“你忽然这么不想给我看伤口,是不是因为怕我觉得你弱,又跑去跟飞行军搭伙呀?”

“?!”

虫哥的肢体动作生动体现了什么叫做“日,被发现了。”

明明是件小事,可当被静静说破,他好像天塌下来一样急得没有办法。

他在原地团起来,又全身舒展开,乱转了几圈,最后画一个半圆把静静圈在里面,尾刺和伸长的触须取代身体相接,将圆补满。

他像一些不该见人的心思被发现,展现出一些无地自容,又展现出一些即使无地自容,也要留下你的决心来。

四眸迫近,喉管喷口张开着,沾着黄金的触须舔过静静的鼻尖与脸颊,将染上人造物气味的虫腥留下。

“¥¥……”

他说了一些无法翻译的话,静静感到自己听懂了,可她却只接收到一些乱码。

但那段话语中的迷茫与困惑,却确实的被她感受到了。

困惑。

那是全新的情感,是集体主义者不该拥有的情感。

他感到困惑,无法消解的困惑,因为渴望,因为瑟缩,因为不在死亡面前,而在这个碳基生命面前出现的惧怕;因为不曾染上的疾病,因为不曾在生命中出现的个体,因为从不曾困惑而困惑。

“啊……”

静静缓慢地眨眼,将手放在了他眸间。

“原来——”你也一样啊。

被静静摸到,虫哥一下向前拱头,使劲蹭了蹭她的手,胶皮手套被蹭掉了带凸粒的表面,刺刺毛毛的翻开。

静静吓了一跳,凶巴巴地看向虫哥,后者的四眸专注聚焦,不同步地眨巴一下,也回看着她,身体中振鸣出四百万种和弦。

静静无奈地抿了下嘴,脱掉手套,重新把手放在他头上。

这一次,虫哥没有动了。

“会有细菌的……”

静静自言自语一样嘟囔着,开心的情绪却让她想要跳起来唱征服歌。而与此同时,静静痛苦的意识到,他俩的举动既浪费时间又毫无意义。

可四周的一切看起来又像在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