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布外的声音静静很熟悉,就是不久之前她在边界上听到的声音,近乎条件反射的,静静右手伸进包里将粒子枪上了膛。
死神a基本呆住了,他盯着外面,上下牙齿因为激动咯咯打颤。
幽灵老板和他们一同看着外面,回以同样的高声:“不太方便啊,我的乖宝贝儿徒弟。”他的称呼和话语内容得到了死神a的一记死亡凝视。
帘布外的人沉默一下,女声低下来一些,诚恳而利落。
“师傅,我并不想用现在的身份逼迫您。”
顿了一下,她又说:“求您。”
说着求,可声音中却没有丝毫求的味道,充其量是礼貌的恳请。
死神a激动地两只脚掌骨不停拍打地面,磕磕着小声对老板说:“她求你了!她求你了!!!”
老板:“……”
静静:“……”
一巴掌把死神a拍到桌子底下,老板给静静轻轻罩上黑布,说:“说求可太过啦。”
这就是允许了。
静静缩在柜台下面,抬头仰视着忽然高大膨胀起来的老板,还有他忽然扩散出的寒意。老板低头冲她眨眨眼:“输人不输阵。”
静静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笑的时候,外面也轻笑了一声,两块门帘之间慢慢伸进半只手掌。指尖的皮裹着骨,它开山入刀劈进来,拨开了门帘,光裸脱水的尸身走了进来。
转身透过柜台的木板间隙往上看,忽略一些失去水分的奇怪部分,静静不得不承认,即使近看这姑娘的模样也超经看。
“师傅。”
女首领重新打招呼,语调清正礼貌。
幽灵老板不耐烦地哼哼了一声。
“八十六年没见你了,忽然跑来干什么?”
女首领在柜台前坐下,随身的长阔刀靠在旁边,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来找师傅叙旧。”
老板说:“叙旧?”
女首领说:“对。”
老板说:“得了吧艾达王,从你刚死那时起你就不是个爱叙旧的人。”
静静因为艾达王这个很精神的名字噎了一下,女首领的颅骨挪转,无神的双眸向下动了动。
老板当然看见了她的动作,咧嘴笑了笑,猩红的舌头伸长三尺,在首领面前几厘米绕了两圈。
“我的确有客人,不过你可别动小脑筋哦,欲望大的小女孩可不受欢迎,受到权势熏陶的小女孩就更是了。”
女首领僵死的美丽面部扯开一个微笑,很快又落回去,她扶着脸皮说:“师傅,我什么都没说。”
老板说:“你从前就这样,有什么不说,但堵在肚子里。”
顺着他的指向静静的视线看向艾达、嗯、艾达王……的……不行,说不出口。
汗液蒸发,静静觉得更冷了点。她顺着女首领的身躯走向往上看,直看到她的腹部,那里的皮肤干瘪进腹部,却奇异的没有皱纹,缺水的肌肤形成一个前胸贴后背的漂亮弧线。
有一股气在她肚子里转了几圈,顺着肋骨丛上去,很快消失了。
女首领捂着嘴打了个嗝。
“瞒不过师傅。”
她说:“没错,我今天来找您的客人有事,能让我见见吗。”
老板说:“不行。”
首领说:“师傅,我只是见见。”
老板说:“只是见见,为什么今天中午我救的人,晚上了你才来?为什么外头围了这么多你的人?”
首领说:“我可以让他们退开。”
女首领发出一串古怪的低啸,像鳄鱼在水里,摊点外面一阵摩擦声,很快又归于平静。
女首领说:“他们走了。”
老板说:“哦这么干脆利落,那就是说你还有其他的后招了。”
女首领面无表情地停了一下,静静猜她要是能,现在就会在皱眉了。两人来往对话中的压迫感让静静想起女王,她虽然紧张但还能应付,旁边的死神a就不太行了,静静不得不按住他的牙齿。
反正他也没有唾液。
女首领又看了一下柜台下方(这对她脱水的眼珠来说真的很不容易),对老板说:“师傅,我不是你们,我表现诚意,就不会给自己留手。”
老板说:“那说不好,谁知道你在那个位子上坐了这么久,还是不是我的甜心小艾达。”
死神a扑腾了一下,猛踹了老板一脚,柜台后方的幽灵鬼火被他踹散又聚拢。
老板面孔上的一只眼睛消失,抽空出现在了本应该是脚踝的位置上,眼神吓人地瞪视了死神a一眼。
“师傅。”
女首领的声音拉回他的视线。
她坚定地说:“我就是我,我已经死了,死去的人不会改变。”
老板笑了一下,“那可不一定哦。”话是这么说着,语气却有点软了。
女首领又沉默了一下,接着说:“师傅,请让你的客人出来吧。”
老板这回也沉默了一会。
他很快说:“你见了是想干什么?”
女首领说:“只是一见。”
老板说:“你知道我有办法当着你面离开吧?”
女首领说:“知道。师傅的逃跑功夫从来比我高明。”
老板说:“要我说这招叫明哲保身。”
女首领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她没接话,老板于是也停止了调侃。
两人在最终的妥协边界上对峙着,直到静静实在忍不住老板的寒冷,浑身一缩,哆嗦着打了个喷嚏。
她左手捂着死神,右手抓着粒子枪,上过膛的枪接受了中指弯曲的指令,乖乖喷出一枚。那颗黑粒子无声跑出去,在极近的距离撞上柜台,又本着不炸伤持枪人的原则将波及范围努力缩到了最小,于是柜台遭了殃。
在静静打完这个喷嚏的瞬间,柜台整个大半直接气化,随着黑粒剩下的碎片穿过摊点顶棚,一飞冲天,剩下小半化成齑粉簌簌而落,掉在静静的头上,还有撅着屁股被捂住牙齿的死神a身上。
静静:“……”
老板:“……”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静静两人身上。
目瞪口呆了片刻,静静拽着死神a从地上慢慢起来,收起枪拍拍肩膀上的木粉,干笑了一下说:“你好,我……呃……我叫项静静。”
女首领看了她一下,又看了眼靠着老板腿骨打哆嗦的死神a,点了点头。
“艾达王。”
静静:“……”
嗯,我知道你叫艾达王,请不要重复了。
女首领(静静还是拒绝称呼她名字,实在太土了)说:“你就是干预了边界战的旅者。”这本是句问句,但她用了陈述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