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紧张并且有参照物的情况下,静静对时间的流逝是比较精准的,她确信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世界的时间带难道是变化的吗?

意识到可能有时间差,静静有点懵。

她去过的大部分世界,在外部观察,或者内部旅行中都被证实了,是和地球一样的自转球体。无论世界内部自身生成了什么样,时间永远是时间,宇宙永远都是那个宇宙,它荒凉,静谧,无情,更重要的,它只容纳球体行星产生智慧体。

静静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她知道这是个规律。

而银河系中那个小小的蓝球和其他大家相比,转得可是相当慢,这导致了静静的时间流速比其他世界的人慢得多,经常她的一个小时,是其他世界的一天,甚至更多。

但这是她第一次碰到时间带有跨度的问题,而且跨度很大。

又飞速穿过了一个巢厅,静静低着头看表,很快发现秒表的闪速的确比刚才更慢了。

绝对有。

她考虑了一下,决定问虫哥。

“索西斯。”静静叫了一声。

虫哥迅速回应。

“咕?”

静静问:“你们世界的时间是不同的吗?”

虫哥理所当然地说:“对啊。”

静静:“……”

她感到自己刚才窥破天机一样的心情被羞辱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静静问:“那哪里时间最慢?”

虫哥说:“萨拉半空,那里群星三滴才闪耀一次。”

【滴】是个什么计量单位。

“那最快的呢?”

“虫巢外围,上次见到你的那里。”

“你们母巢呢?”

“母巢时间慢。”

太好了,那解释的时间最起码足够了。

问题解决静静放松了一点,不过虫哥这种有问必答的性格更让她觉得有趣。趁着还没到地方,静静又叫虫哥:“索西斯。”

“咕?”

“索西斯。”

“咕?”

静静微笑起来,眼睛笑眯眯地:“索西斯。”

虫哥:“咕?”

不论静静叫几遍,它的回答都没有迟疑。它不问静静为什么叫它,它只回答。

静静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叫你吗?”

虫哥反问道:“好奇?”

静静一下愣住了。

爸爸所有人三秒变鲁智深你这个而已用得不太恰当啊。

“我想很轻松就能做到吧。”

对不起忘了你是鲁智深里最虎的一个。

“……大概吧。”静静咕哝了一句,把手里肉馅一样的东西还给剑圣,“咱们还是徒步吧,这种乘车方式搞过一次我怕有阴影——啊喂等等等等!”

她话还没落,剑圣单手迅速托住静静腿弯抱起她,飞一样跳起两步,握着她的手猛捶进一个黄底黑点的德赫来里。

剑圣爸爸你作弊!

塞进去的时候,静静感觉整只手被温暖的肉包裹住,有什么唰地舔过去,吃掉了她掌心的那团肉馅。

让我们红尘作伴,潇潇洒洒。几秒间,静静着迷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错了。

这个种族的基因目的一定是繁衍,只有传承才能演化出这样壮阔的巢穴,只有刻写在血脉中的繁衍,才能带来这样的生息。

“走。”

虫哥在后面催促,静静回过神来。

她环顾四周,发现虫巢内部是由巢厅和仅通两只虫的廊道构成,每个圆弧形的巢厅壁上有大量巢穴排列,从静静这个角度来看,她就像被困在无尽沙漏的某一个漏壁上,上方是窄口,下方是黑洞。

没有道路,一条都没。

当然啦,这地方又不是给人用的,不可能建什么高速公路。

静静回头跟虫哥解释了一下她没办法下去。

“没法走?”虫哥重复,“可是在这里你可以走,在这里可以,在外面也可以。”他的语气好像静静在说自己不会吃饭一样。

它示范似的爬出去,在壁上垂直站着,头从穴口下探过来。

“很简单。”他说。

是啊你有八十多只脚当然简单了。

“我做不到。”静静解释说:“我的脚在侧壁上站不住,我和你不一样。”

“咕?”

“我……我抓不住这里。”她蹲下拍了拍侧壁,“我很弱,我不行。”

“你是很弱,可是你现在在洞里可以站,在这和在洞里都是站。”

虫哥还是没理解。

天呐大哥,刻板印象要不得啊。

静静解释不通,可她又不能真爬下去给虫哥看,她怕死。已经走了的两个守卫也回来了,静静看了眼表,很快又过去了一分钟,表盘上的秒数跳舞一样狂闪着。

不能浪费时间了。

跳出人类思维,跳出人类思维,不能这样交流。

虫哥是个什么样的生物……虫哥它……

很呆。

静静咬了咬唇,忽然直接干脆地把结论丢出来,命令道:“你必须得带着我我才能去母巢,像带着那个幼虫一样。”

虫哥一下理解了。

“好。”

它蠕动了下触须,伸过来几条卷起静静举在前方,掉头往下,两三秒就爬进了廊道。

每个巢厅半空都有核天灯,洞穴壁上有淡紫色的荧光物质,可廊道间却没有。这对虫哥它们当然不成问题,但静静的双眸没有那么强大的收光能力,那里对她就是近乎完全的黑暗。忽然悬在黑暗的深渊之中,静静的心一下缩起来,鞋子里的脚趾紧紧蜷缩。

不要紧,不要紧。

她不断默念着。

虫哥的爬行速度非常快,潮闷的风迎面吹过,静静两手紧抓住腰上卷着自己的触须,也许因为握得很紧,她能感受到触须皮质触感下方的脉动,这让她安心了一点。

“索西斯?”

静静在黑暗中试着叫虫哥。

身后很近的地方,虫哥立刻咕了一声。

静静尽力扭过头,黑暗中,虫哥的四只眼眸空旷深邃,微微亮着光,那光静静无从分辨颜色,如此近的距离下,静静在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却没见到一点结构。

那空旷仿佛有撼动人心的力量。

静静失语了一瞬,却不知道为什么。

面前一亮,它们穿过廊道进入了另一个巢厅,静静把头扭了回去。

昏黄之中,两个守卫在前,它们排成一列顺着巢壁爬动,往前爬时如果迎面碰到其他的虫,列首的守卫c就会和对方的头须咔哒咔哒地打几下。静静看到大多数虫长得和守卫一样,也有几只像虫哥,还有更不一样的,但都一掠而过。

这个巢厅和上一个一模一样,只是更安静,窸窣声少得多。

它们在许多虫的注目礼下进入了又一个廊道,黑暗让静静揪心,但也让她松了口气。

她不太喜欢被很多人盯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