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也兴奋过,恐慌过,也哭过笑过难受过逃避过。
甚至直到现在,有时还是会哭。
像这一刻。
静静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抽了张纸巾擤鼻涕。
因为有毛虫先生送的通译器,已经挺久没遇到一见面就挨揍的情况了。胳膊还是麻,肾上腺素退去,冷静下来后,虫哥站起身看着她,腥风袭来的攻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并不是虫哥的错,只是她真的有点害怕。
但与其抱怨为什么会是自己,努力想出有什么能做的才更重要。
每个世界都是未知,每天都有大起大落,当然也有欢笑,但面对陌生的地方,如果不尽全力保护好自己,哪一天被时空隙吐回的就会是一摊血肉。
把用过的卫生纸扔进垃圾桶,静静低头点清挎包里的东西,放进去一些,又拿出来几个。
被虫哥打烂的盆和完整的盆自动分开,“盆”和“烂盆”分离,多占了一个格,静静把烂掉的拿出来,插着腰看了一会,找塑料袋装起来,脱掉衣服,洗洗脸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七点半,静静起床穿好衣服去上班。
是的,项静静同志需要上班。
穿梭异世界并不赚钱,即使家里有一些各个世界朋友送的礼物,兑换出来能用十几年,但她才二十几岁,如果不仔细思考规划未来,以后很有可能要流落街头。
那样可太糟糕了。
她一定要活到很老,变成坐地铁也不会被人让座,即使八十岁穿梭时空,也仍旧能滚地翻的健康老太太。
一定要。
也一定会。
扎好头发,静静戴上眼镜,出门去上班。
静静工作的地方是一个私企的检验部门,公司很大,有点像生化危机里的保护伞公司。她在的食品安全监督岗位不算太忙,偶尔需要加班,但整体是可以偷偷摸鱼的气氛。
只要不来实习生,静静的一天就不会特别忙乱。
真的别再叫她带实习生了。
“早啊空楠。”
静静伸出手指打卡,和前面进门的朋友打了声招呼。
“早,你今天来得有点晚啊。”
空楠转过身对静静笑。
等她走过来后,她凑上去,挽住静静悄悄地说:“昨天去了哪?”
静静能感受到空楠在衣服下温热的肌肉。
静静也小声说:“去了一个虫巢。”
空楠睁了下眼睛:“有受伤吗?”
静静皱脸比了个手势,“差一点。”
“没事就好。”
空楠笑问:“好玩不?”
静静想了想,选择性地说:“那地方时间流速有点快,没仔细看就回来了。”
空楠刚要说什么,对面走来一个同事,两人冲他笑了笑,停止了话题。
空楠是静静调职过来后认识的,两人认识时间不算很长,但意外的合拍,很快成了朋友,休息日有时还会约着出去逛街。
空楠比静静大一点,两人都在这个公司上班,但分属不同的岗位,她负责检验食品,空楠则是人事部门的hr。
之前因为一次意外,静静知道了空楠也有奇怪的能力。
但空楠宁愿自己不知道这个能力。
它靠过来想干什么?
静静想着,却不敢贸然开口。
她和虫哥的四目对视,想低头看看表,却脱不开视线。
背靠墙在那坐着,静静任它金黄色的小触须,隔着半厘米扫描一样地“打量”她,直到它收了回去,小小的喷口闭合起来。
虫哥退后回自己位置。
“好吧。”
它终于说。
随着话落,虫哥撕咧开口器,背甲的一根触须伸长,探进喉咙深处,在里面卷住什么,啪叽一声拔下来,递到静静面前。
“送给你。”它学着静静的话说,“兄弟的证明。”
“……”
静静看着面前那坨沾着粘液还在蠕动的不知名的什么玩意儿,默默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
好吧,不要紧,她以前还收到过一丛鲸虱,不要紧的,不要紧。
“你放进这里面吧,我会留好的。”她说。
【啪】
触角松开,那坨东西掉进静静的玻璃瓶里,在底部扭动了一会,接着掉了出来。
它把静静的玻璃瓶腐蚀了。
静静:“……”
虫哥:“……”
对不起啊大哥这是我最坚固的瓶子了。
“呃……”静静看着在地上蠕动的东西,“要不你先帮我留着,下回再来,我会记得带上更好的容器装它。”
虫哥咕哝了一下,把那坨东西又收了回去。
静静抬手看了眼表,说:“四十分钟了,这里时间真快。”她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对虫哥说:“再有一会我就回去了,抱歉打断你之前在做的事。”
静静的话让虫哥发出一声咕。
“哦是这样的。”静静解释道:“一般把我召唤过来的人都是碰到了什么倒霉的事,你应该也是碰到什么不好的事,做到一半想静静才……”静静后半句话消失在了虫哥吃屎一样的表情里。
如果那个肢体动作能算表情的话。
“我就叫静静。”她还是补充了一句。
静静看着虫哥想起什么似的迅速站起来,跑到虫巢的入口,停了一下,它上身反扭过来看着她。
他们所在的这个巢穴对静静来说很大,但很空,椭圆形的巢勉强能分辨出地面和墙壁,除了洞穴深处堆了几堆红褐色半固体外什么都没有。
静静站起身拍拍裤子,会意地快步走到到虫哥身旁。
她看虫哥好像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探头看了看外面,又缩回来。
静静理解地说:“没关系,只有十几分钟了,很快我就可以回去,而且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不会做什么的,你放心。我就坐在这。”说着她真的抱膝坐下。
虫哥半边头探在外面,两只眼中重新映入繁星,两只眼聚焦在静静身上。
虫穴外面有些奇妙的嗡鸣,从通译器传进来,应和成一种漂亮的低语之歌。
虫哥另外两只眼眸转动,扫视虫穴外。
片刻,它对静静说:“你应该去见我的王。”
静静愉快地说:“好啊。但是这次的时间不太够了。”她指指手表。
虫哥的视线迅速被她的手表吸引,但很快拉回来。
它不太熟练地跟静静解释,它是族群中的先锋战士之一,如果不是不小心踩爆了五颗女王新产的卵,被罚来铲幼崽屎,离母巢中枢远,暂时切断了和母巢的弱电信号,它吼出第一声的时候就会有人赶来,联合绞杀掉她。
“唔,那我还真好运。”静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