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样子,怎么可能是没事。
“阿慕,别喝了。”按住她的手腕,晋皓沉声说道:“你醉了。”
“没醉!我没醉!”挣脱开他的手,慕以瞳支着下巴笑嘻嘻:“谁说我醉了,我根本没醉,我还能喝。”
“能喝也不许喝了。”晋皓强势的将她手里的酒杯夺下来,把她从高脚椅上抱下来,“我不是来看你借酒消愁的!”
“呵呵,借酒消愁?no,no,你怎么不懂呢?借酒是消不了愁的,只会愁更愁。”
“你既然知道,就更不能喝了。”晋皓轻叹,搂着她从酒吧出来。
一出去,慕以瞳就推开他,跑出去几步,蹲在地上呕吐。
晋皓一惊,追上去,站起她身后拍着她的后背。
“原来,原来吐这么难受啊,吐,吐是一件这么难受的事情啊……”
她嘟嚷着,他只以为她是字面上的意思。
请过路的人帮忙买了一瓶水,拧开瓶盖,晋皓说:“漱漱口。”
她扬手一挡,水脱了手,砸在地上。
“慕以瞳!”捡起瓶子,还剩下半瓶水,晋皓拉扯着她手臂,把水瓶塞进她手心,“漱口!快点!”
“你烦不烦呀!”
“你再闹,我还有更烦的你信不信!”
“烦死了!”嘟嚷着,她总算乖乖的漱口,漱完口,挣脱开晋皓往前走。
晋皓把瓶子扔了,大步过来拦住她,“去哪儿?”
慕以瞳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去富川居,买点心。”
“走吧。”
载着她去富川居,买了温望舒最喜欢的点心,晋皓又把她送回家。
路上,慕以瞳歪在副驾驶,幼兽一样蜷缩,那模样,引人心疼。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晋皓视线冷然的望着前方,薄唇漾出凉薄意味。
到了温家门口,他下车抽了一支烟,拨通了温望舒的号码。
没过三分钟,大门打开,穿着居家服的温望舒阔步而来。
径直走向车子,他打开车门,看见了昏睡的慕以瞳。
“怎么回事!”转头,厉声质问晋皓。
将烟支熄灭,晋皓冷笑,“你问我,我问谁。或许,你该问问你自己。”
温望舒唇角抿直,一言不发的将慕以瞳从车里打横抱出。
擦过晋皓身边说,低声道:“谢了。”
“等等。”晋皓叫住他,从车后座拿出慕以瞳买的点心,“阿慕给你买的。”
温望舒凤眸一刺,接过来,抱着慕以瞳进门。
别墅大门合上。
晋皓嘲讽一笑,靠着车子沉思半响才离开。
上楼的时候碰上出来倒水的冯暖心,见状,冯暖心焦声问:“以瞳这是怎么了?”
离近了,也闻见了她身上酒味。
温望舒淡声说没事,然后就抱着慕以瞳进了卧室。
冯暖心站在走廊里,望着紧闭的房门,捏紧了手里杯子。
那,不像是没事。
把人放在床上,他去浴室拧了块毛巾出来。
“瞳瞳,擦脸。”扶着她靠在自己怀里,他细细的给她擦。
慕以瞳咕哝着躲,睁开眼睛看见他,微怔,“望舒?”
“嗯。”
“你怎么来了?”
温望舒笑着说,“不是我来了,是你回家了。”
“哦,那晋皓呢?”
眼神暗了几分,他说:“他把你送回来,就回去了。”
“哦。对了,点心!”坐直身,慕以瞳四处张望,“点心呢?我给你买了富川居的点心。”
“在呢,在呢,点心在呢。”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脸,温望舒去拿点心过来,放在她怀里,“你看,在这儿,你给我买的点心。”
“嗯嗯。”抱住点心,慕以瞳天真明艳的笑起来,“我给你买的点心,你吃好不好?”
心脏仿佛被人捏住,涩涩的疼痛点点蔓延。
温望舒倾身吻了吻她的眉心,“嗯,好,我吃。”
看他咬了一口,她问:“好吃吗?”
“好吃。”
“那你再吃一块好吗?”
“好。”
就这样一块一块,一盒点心很快吃完。
就在温望舒拿起最后一块准备吃的时候,慕以瞳突然被戳中什么点。
“不许吃!”尖叫一声,她去推温望舒的手,点心掉在地上。
“瞳瞳?”温望舒惊讶的看着她,“你没事吧?”
“为什么?为什么?”慕以瞳大口大口的喘息,瞪着他,“为什么啊?你明明不想吃,你为什么要吃?你吃了这么多,这么多。”
看着空空的点心盒子,她眼泪掉下来,“你会吐啊!吐,吐很难受啊。”
“瞳瞳!”展臂把她抱在怀里,温望舒吻着她的发顶,“怎么了?你怎么了?”
慕以瞳揪住他的衣襟,哭的像个孩子。
嘴里断断续续的念叨着:“会,会吐,会吐啊……”
不想吃,偏要吃,会吐啊。
不能接受,偏要接受,会痛啊。
哭着哭着,慕以瞳就睡着了。
温望舒怀里抱着满脸泪痕的小女人,剑眉紧蹙。
想了想,他将她放在枕头上,又去拧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回来给她重新擦脸。
擦好了,为她掖了掖被角,拿着手机走向窗子。
很晚了,文靖已经睡下。
只是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手机一响,她“蹭”一下就坐起身,劈手拿过来一看屏幕,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兴师问罪的电话还是来了。
清了清嗓子,文靖小心翼翼的按下接听键,“喂,哥。”
“你今天见过她吗?”
“啊?什么?谁啊?”
“文靖,别装傻,见过还是没见过?”
“……唔,那个吧……”
“见过?”
“唔,嗯。”
“你都说了?”
慕以瞳喜欢文靖的性格。
文靖呢,对慕以瞳也不是完全的讨厌。
如果,她和她哥不是这样相爱相杀的关系,或许,她们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不过是,造化弄人。
你永远不懂,老天想要你经历的,也永远猜不透,经历过后,老天想要赋予你的。
半天等不到文靖开口,慕以瞳笑了笑,“怎么?不好说?”
“也不是。”文靖耙了耙头发,突然问:“哎?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
可笑。
逃避的,怎么变成了她?
问完这句话,文靖呆了呆,不好意思的轻咳,“那个吧,我,我一直看书,没顾上吃饭,有点,有点饿。你要是不饿,咱们就继续说?”
“厨房有食材吗?”站起身,慕以瞳往厨房走。
文靖跟上来,在她身后问:“你要做?我们可以出去吃。”
站定,慕以瞳回头,“我今天不是想出去的心情。”
“哦。冰箱里有吧,不然叫外卖也行啊。”
“女孩子少吃点外卖,毕竟不算干净。”她说完,打开了冰箱门,查看了一下里面。
可用的食材不多,但做一顿简单的饭菜还是没问题的。
“帮我把这个还有这个拿出来,米呢?放在哪儿?”
“米在那个柜子里,对,就那个。”
淘米煮饭,处理菜肉,慕以瞳手法干脆利落,一会儿厨房里就溢满香味。
文靖在一边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出口:“没想到你还是个贤妻良母。”
“不然你以为呢?”慕以瞳低笑,“我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挠挠头,文靖笑着不出声。
还是不要说了,不是什么好话。
很快,两个热菜配着米饭上桌,慕以瞳还用黄瓜拌了个爽口的凉菜。
文靖眼睛都直了,对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流口水,又有种流泪的冲动。
这可比外卖好一千八百倍。
端了杯水坐在餐桌前,慕以瞳微笑说:“吃吧。”
文靖点头,拉开椅子坐下,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
“我去!太他妈好吃了吧!”
还是第一次听人夸奖好吃是说脏话的。
慕以瞳不禁摇头失笑,“好吃就多吃点。”
“嗯嗯,太好吃了。”文靖羞涩的拱了拱鼻子,快速并且大口的往嘴里填。
吃到后面,感觉肚皮都要撑爆炸了。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她瘫软在椅子上。
慕以瞳把水杯推开,问:“吃饱了?”
“嗯,饱,撑死了。”
“那,现在可以说了吗?”
“……”
找她来的人不是自己吗?
怎么磨磨叽叽的人又变成了自己呢?
自嘲一笑,文靖站起身,“好,到客厅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客厅,文靖把堆在沙发上的衣服全部抱起扔进卧室的床上,返身回来,和慕以瞳一起坐在沙发上。
“我哥,我哥吃药的事情,你知道吗?”
“安眠药?”
“嗯,看来你没粗心到我想的那个地步,我哥也没精明多少。”摊摊手,文靖接着说,“举个例子,你不想吃东西的时候,硬是逼着自己吃东西,会怎么样?”
“……”
“会吐出来,对吧?”
“文靖,你到底想说什么?”手指握紧,慕以瞳有些不耐烦,“直说。”
“好。”文靖叹息一声,“对我哥来说,你就是他不想吃,吃不下,却硬是逼着自己吃下去的东西。这样说,你明白吗?”
“你,你的意思,”欲哭无泪的表情,慕以瞳咬牙问:“你的意思是说,温望舒吃安眠药,他失眠,他精神状态差,这些,全部,都是因为我?”
“是。”
文靖用简单的一个字,就回答了她。
而且,没有犹豫,没有婉转,没有转圜。
是她要她直说,那么,她就直接给她结果。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没有理由,没有理由是因为我!你凭什么说是我!”指着文靖鼻尖,慕以瞳低吼出声,“你凭什么说是我!”
文靖能够理解她这么激动,握住她的指尖,拉下她的手,“我告诉你为什么。”
“为什么!”
“我哥的母亲,你知道她怎么去世的吗?”
温望舒的母亲?
一怔,慕以瞳从文靖掌心抽回手,低声说,“病逝,不是吗?”忽然,一个想法闪过脑海,她猛地抬起脸,死死瞪着文靖,一字一顿:“不—是—吗?”
文靖苦笑,“我哥告诉你的?说他母亲是病逝?”
“不是吗?”
“不是。”斩钉截铁。
文靖话落,瞬间让慕以瞳血液冻住,全身僵硬。
她脸色苍白如纸,让文靖于心不忍。
“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你继续说。”从牙缝里往出挤字,慕以瞳牙齿都在打颤,“她,她是怎么……”
“自杀。”
双眸瞪圆,眼底,血丝缠绕。
自杀么?
居然是自杀?!
慕以瞳扶额,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她以为这已经是最残忍的真相时,她却发现,她错了。
文靖紧接着又砸下一记重锤,“在我哥面前。”
“什,什么?你说什么?”不敢置信的看向文靖,慕以瞳傻了。
“她是在我哥面前从楼上跳下去的,当场就……”握了握拳头,文靖倏然站起身,“慕以瞳,你觉得是为什么?你觉得我大伯母为什么要自杀?不是因为你母亲,是因为什么?一个被抢走了丈夫的可怜女人。”
说到这里,文靖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哥估计,会把她大卸八块了。
靠!
终于,所有事情浮出水面。
所有根结,呈现在眼前。
冯暖心不想她嫁进温家的原因,温望舒不想娶她的原因。
他长久的失眠,做噩梦,呓语。
他经常的出神,他偶尔莫测深邃的视线。
他的为难,他的痛苦,他的无奈,他的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