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低头怔怔发呆,兴致萎靡。
“姑娘是在暗指自己吗?”一个腔圆字正的声音在女子身后毫无征兆的响起,倒是将出神的她吓的不轻。
柔弱女子回头,正看见一个俊朗公子淡笑温醇。心下暗道自己太过大意,竟连他人近身将轻声自语听了去都不曾发觉,这里不比在家中,要是口出祸端给爹爹带来麻烦,那可如何是好。
她一手提袖,一手按在急促起伏的胸口,有些不自然的怯生生问道:“敢问公子是何人?”
来人自然是在州主府中畅行无阻的长公子段元亨,方才从后山下来。自那日登步剑道大途,胭楼之上三弄曲声绘成三剑,这位食香玉帢的贵公子就废寝忘食的演练剑法,将自己悟出的招式再研精进,狠不得一日练上上万遍,来抓一个熟能生巧中的“巧”字。
今日练剑略有小进,深知张弛之道的段元亨没再期盼一步登天,而是下了后山,沐浴换身干净衣裳,来到这座老爹情有独钟的江南风格湖园亭榭透透气。
确实是无心插柳的一时兴起,绝非是处心积虑与佳人邂逅而安排的一出书中戏码。也不能怪段元亨鬼祟在人背后偷听这等下作行径,六年在外闯荡,剑法虽然没咋地,但轻功确实是下了狠功夫,空守着一把宝剑却拔不出鞘是怎样一种心情?与人争强斗狠少了本钱,逃跑的功夫再差劲些,就真别想活着回恒州了。想成为高手,总要先想着怎么活长久不是?
再者说,就是最下成的轻功,不说能飞檐走壁踏雪无痕,至少能履地无声,断然不是一个粥粥之气的女子可以察觉的。
段元亨优雅一笑,谦逊随和道:“打扰到姑娘了还请恕罪,并非是在下有意偷听姑娘说话。今日本是受长公子邀约一同秋猎,只是长公子昨日似乎在青楼酩酊大醉,此时仍在酣睡,今日怕是不成了。不过难得能借顾进一回州主府,就想亲眼领略一番州主大人都深迷其中的江南湖园,这才碰巧惊扰到了姑娘。在下季秋,再次给姑娘赔不是。”
说完,这满口胡言的段元亨又文质彬彬的拱手赔了一礼,好一个道貌岸然的儒雅公子形象,将戏态演现了个足。可怜这待字闺中只等一袭红衣的乖巧女子,如何能识破在江湖上摸打滚爬锻炼出来的演技伪装。
女子想来州主府不是什么三教九流之人都能进的地方,心下不疑有它,对这位面善有礼的公子也卸去了许多心防。她性子柔弱,不擅与陌生人交谈,但这位叫“季秋”的公子态度十分客气友善,也不好直接就转身离去,只好柔声解释道:“刚才也是小女子多愁善感的自怨自哀罢了,该公子不要介怀才是。昔日曾在书中读过鹤为长寿仙禽,具有仙风道骨,据说鹤寿无疆,与龟一样是长寿之物,凡人飞升成仙多半是乘鹤而去,可登九霄。可这鹅,与鹤有两分相似,皆是洁白雪亮的好样貌,怎就差距如此之大,有翼不得飞,有足不擅行,还要落得令人烹食的下场,这才有感而叹。”
隐瞒身份的段元亨看了看远处那女子口中的“笨家伙”,又指了指自己,嬉笑道:“那姑娘觉得我相貌如何?”
被这突兀问题措手不及弄的俏脸一红,看了一眼身前男子,长眉如柳,身如玉树,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英俊异常。像她这样的娇柔女子仿佛天生就不擅说谎,所以说出的话就显得格外真诚,她细若蚊吟的低头简单道:“季公子长相自然是极好的。”
段元亨又一拱手,摇头苦笑道:“那就谢姑娘美誉了。在下自认长相还算过的去,该有那权势显赫的长公子两分英俊,可身份就天差地别了,实不相瞒,今日说好听些是受邀秋猎,那也不过是在下打肿脸充胖子的说法,其实呐,就是给长公子牵马拾箭的扈从罢了,姑娘说我可也算是笨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