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过来的士兵们开始高声呼喊,然而就在这时,如蝗一般的箭雨已经朝着底下混乱的人群纷纷落下,山梁之上的士兵以绝好的地势先射中那些拿着火把举着令旗的,很快,山坳之中的光暗了三分,惨呼声亦越来越多,血腥气终于浓郁到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山顶秦莞的位置,她眉头皱着,终于知道为何燕迟能悠然带着她观战。
林徐贵太大意了,林燮也太大意了,进山坳之前,他们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久在京城的他们忘记了这里是朔西,而朔西本就是朔西军的地盘,他们以为人多势众便是绝好的优势,却没有想过雪夜之中处处可藏杀机。
箭雨之后还是箭雨,可底下的人甚至看不到山梁之上哪些是树的影子哪些是人的影子,有人转向而逃,有人张弓乱射,亦有人下马想往山梁之上冲,可总是走不到两步便被一箭射了下去。
场面几乎是一边倒的优势,领兵的林徐贵到底还是看出了这一点的,当下便喊起了“撤退”!
一旁跟着的林燮时不时用刀剑挥走山上射下来的乱箭,一边道,“将军!为何撤退!咱们比他们多一倍!”
林徐贵没好气的道,“多一倍又如何?天时利地皆在他处?再不走我们要全军覆没!”
林燮不敢乱说,抬眸往去,却当真看不清敌人在何处,亦不知敌人有多少,而看了看自己的周围,坐在马背上安然无恙的人却越来越少,林燮握着长剑的手一抖,巨大的恐惧漫了上来!
“林将军!后面的路也被堵住了!他们有人断后!”
“林将军!前面楚非晟杀了回来了!”
“林将军,我们的人伤亡越来越多了,该从何处退啊?”
林徐贵被亲随护着,也退到了紧挨着山梁的地方,此处暂时是个视野盲区,可躲避箭雨,可他知道,当他们的人被射杀过半,山梁之上的人便要杀下来了,而前后皆有敌人,他们根本无处可退!
“从……从后面退!杀出一条血路来!”
林徐贵挥了挥手中的剑,“听到没有,从后面退!所有人,杀后面断后的人!我们原路回去!别想逃,反正也无路可逃!听懂了没有,杀!杀出去——”
林徐贵又急又慌,声音都在颤抖,然而当大家纷纷朝后退之时,楚非晟带着的人却好似杀神一般的冲进了山坳之中,没多时,最前面的追兵便倒了一大片,林徐贵一颗心狠跳不已,胡乱的喊起来,然而他无论喊多少遍“杀”也无法鼓舞此刻兵败如山倒的士气,越来越多的士兵连剑都握不住,连明明看到的箭矢都躲不了,伤亡加速,血流成河,林徐贵冷汗如雨而下,来朔西多日,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绝望过——
就在林徐贵肝胆俱颤神魂皆破之时,如蝗的箭雨却忽然消失了。
林徐贵一愣,周围人也都愣住,各个举剑,满面惊惶的四望着,就在这时,山梁之上,虞七忽然朗笑了一声。
“林侍郎!林将军!如何?我朔西军的儿郎们,可还让将军满意?”
虞七声若洪钟,带着几分桀骜鄙薄,声音顺着山坳悠悠传出去极远,林徐贵迅速涨红了脸!
虞七继续道,“这半年林侍郎在主营鸠占鹊巢多日,只怕没想过会有带着兄弟来送死的今日,林侍郎可是想将性命留在此处?”
林徐贵颤颤巍巍的躲在一块突出来的岩壁之下,闻言吼道,“你是谁?!逆贼燕迟是不是也在这里?!你、你们一群谋逆的反贼!还……还不束手就擒?!”
“哈哈哈哈哈——”
虞七忽然大笑出声,“林侍郎,你既然如此勇武,便不要躲在山壁底下看着自己的将士送死,如何?出来让我们看看林侍郎是如何的无畏无惧——”
林徐贵一颗心狂跳,哪里敢露出一丝一毫,虞七见状冷笑道,“你这废物小儿,竟然敢直呼我们殿下名讳!老王爷一生心血都在朔西!殿下更是保家卫国忠诚无二!可你那皇帝主子老匹夫却是个昏庸无道的!他害死了我们老王爷,如今还想让我们继续为牛为马为他护国守边?!真不愧是做皇帝的人啊,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在他眼底算什么呢?”
林徐贵被这话气的说不出一字来,虞七见状冷哼了一声,“皇帝老儿不管兵将们的性命,不知你林侍郎还是不是个人呢?如今我们殿下仁德宽厚,也并非不给你们机会,我且问你一句,你降是不降?若你以后忘记你那皇帝老儿主子,奉我们殿下为尊,对我们殿下忠心耿耿,今日,我们朔西军儿郎便饶你一条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