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深夜的京城小巷之中缓缓而行,昏暗不明的车厢之中,燕迟有力的握着秦莞的手。
秦莞皱眉道,“晋王自己不是凶手,他也从来没有承认过,可是匕首却是他的,他是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如果是他杀了人,他完全有机会将匕首换成别的,或者直接将凶器藏起来再矢口否认,可他却没有这样做,最后匕首反而还是他自己的……这实在是太诡异了……钱大娘说事发之后,晋王先是被所有人一起看见,然后禁卫军便到了,到了之后晋王便被看管了住,再后来,晋王便被送到了御惩司之中,那他一定是在其他人来之前就把匕首换掉的。”
燕迟接着道,“宋希闻当时就在晋王身边,没道理不知道匕首被换了,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他却还是说只要顺着匕首查下去就知道是谁杀了瑾妃……”
“他在提醒皇后,问题出在那把匕首之上。”秦莞笃定的开口,“皇后当时也信了,可是最后匕首却是晋王的,宋希闻当时是不是在提醒皇后娘娘要相信晋王,去找新的匕首?”
燕迟有些迟疑,“当时那个场景,如果匕首被换掉,那那把凶器一定孩还在案发现场,他是带不走的。”
秦莞心头一跳,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当时第二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是九殿下!”
这话一出,秦莞一颗心狂跳了起来,会不会是燕绥呢?当时燕绥年纪太大,可是燕绥虽然年纪小,骨子里又有一种和年纪不相符合的沉稳,燕绥会不会知道那把凶器在什么地方呢?
秦莞急促的道,“在瑾妃出事之后,因为怀疑瑾妃和晋王有染,且好端端的瑾妃被刺杀,所以瑾妃宫中被搜查过,搜查之后,瑾妃的许多东西都被毁了,皇上也不喜欢九殿下留着瑾妃的东西,可是九殿下还是将很多瑾妃给他的小物件藏起来了,他在宫中很多地方藏着那些违禁之物,还有几件交给我带出了宫来。”
“有匕首?”燕迟很快反应过来。
秦莞却摇了摇头,“没有,有长命锁之类的东西,不过九殿下是第二个到现场的,他一定知道当时还发生了什么事情。”秦莞叹了口气,“如果现在时辰尚早就好了,我可以立刻入宫。”
燕迟手上用力握了握秦莞,“不要着急,明日入宫也是可以的,这件事牵涉重大,你便是去问燕绥也要小心谨慎。”
秦莞认真的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要谨慎,如果先前所有的事还都只是推测,可是从现在开始,从他们听到了钱大娘的解释开始,便算他们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触摸到了去岁的案子,一旦有了这个开始,他们便只能一往无前,无论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钱大娘眼底的恐惧仿佛还近在眼前,便是秦莞,此刻心头也笼罩上了一层阴云,从前的那许多案子都比不上这一次来的让她心惊胆战,并非她怯懦,而是她意识到这一盘大棋可能真的和当今圣上有关系……
无论皇帝在这个案子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不希望有人翻出真相是一定的,否则去岁晋王不可能“畏罪自杀”,沈府不会被灭门,而今年,皇帝对尸骸案的态度也不可能那般波澜不兴。
法理只对平头百姓有用,而皇室是在法理之外的,更别说九五之尊的当今圣上了!
秦莞好似在迷雾之中行走的旅人,一步步的踏入了某个沼泽之中,在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泥足深陷,不仅如此,此刻的她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更深的泥潭,还是一步踏空就会粉身碎骨的万丈悬崖。
“晋王宁愿冒险,宁愿丢掉洗脱自己嫌疑最大的证据也要换掉匕首,他一定是想遮掩什么……有什么能让他如此看重?”秦莞喃喃的问,“那把匕首……会不会……和皇上有关系?”
秦莞有些艰涩的问出了心底最深处的疑窦,她不是离经叛道之人,在她心底,本也俸守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念头,皇帝本是高高在上,只会让她下跪仰望的人,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疑窦会落在皇帝身上。
燕迟拂了拂秦莞面颊,虽然看到了秦莞眼底的艰涩,却还是道,“可能性极大,就算不是和皇上有关系,也是和其他很重要的人有关,晋王的性子也十分耿直,不是他做的,他不会认,可如果他想遮掩什么,一定是为了大义。”
秦莞迷惑起来,开始慎重思考皇帝杀了瑾妃的可能性。
当今皇上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可算得上是一代明君,不管他对睿亲王做了什么,也不管他如何运用帝王之术,可正要去问寻常百姓,百姓们大概都会称赞这位帝王,尤其太后娘娘说过,皇上的性子沉稳大气,儒雅睿智,而她所见到的皇帝,也是深具帝王之气,这样的皇帝,总不可能忽然失心疯,毫无理由的杀了一位宠妃,而如果是瑾妃有错在先,那么即便他杀了人,也并没有不可告人之处,又何必留下凶器离开呢?
秦莞心底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大胆而荒诞的念头,同一时间,燕迟也道,“皇上杀了瑾妃的可能性太小了,目前也没有绝对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