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燕迟,我有一个秘密(万更2)

太后一句比一句沉重,太长公主安抚道,“咱们上了年纪了,都容易想到这些,不过你放心吧,皇上让燕离袭爵,这就是给所有人看的态度,朝中没有人敢轻慢燕离母子,下半辈子他们娘两会过得好的。”

“这事就是引子,我还想着给燕涵上柱香给他带个话呢,可……”

太长公主叹了一声,“还是别,这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他心底必定不快,虽说是亲兄弟,可当年皇帝差点因为那事没了性命,若是我,我也没法子释怀,留下燕离母子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我自知这个道理,只是到底都是我的骨肉……”

“皇嫂,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都这么多年了,何必再生事端?当年的事你忘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当初我也只是想给燕涵一个衣冠冢罢了,他葬在了风雷岭上,是他咎由自取,可我想到他孤魂野鬼没个安身处就难受的紧,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皇上躺了大半年刚刚养好身子,心底只怕恨极了他弟弟,我在那个时候的确不应该,哎,那时候我也是悲痛的昏了头了,幸好皇上也只是和我隔阂了那一两年,后来倒也好了。”

太长公主便道,“皇上是明君,那件事虽说对他打击不小,可既然登上了皇位,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中清楚,也全都靠皇嫂你教导的好,否则先帝爷只怕要泉下不安!”

说起先帝,太后唏嘘更甚,“皇家最忌讳兄弟相残,先帝爷那个时候身体本就不好,硬是被这件事气的一病不起,幸好灵犀医术高明把皇帝救回来了,否则……哎,燕涵的确是罪人一个……”

“好了好了,都是旧事了,也不说罪人不罪人的话了。皇上能放下心结让燕离袭爵就是好事,你们母子情分长,你如今别让旧事寒了皇上的心,近来朝中事多,听说皇后还被禁足着?”

太后应了一声,又和太长公主说起了皇后被禁足的事,外面秦莞缓缓退了出去。

走出了暖阁,正遇上陈嬷嬷过来,秦莞这才猛地回神道,“劳烦嬷嬷找一副棋子来,我陪九殿玩会儿。”

陈嬷嬷笑道,“也就您有耐心陪九殿下玩,您去吧,奴婢马上给您拿来。”

秦莞点点头,这才朝着燕绥的屋子走去,听了太后和太长公主的话,她想到了恭亲王妃给她的那支木簪,当时没问,可现在想起来,是不是是恭亲王亲手做的?如果恭亲王是个会给母后做桃木梳的人,是个会给妻子做木簪的人,那他最后为何还要走上那条不归之路?秦莞当然不会明白权力引来的恶念。

燕绥还在屋子里练字,小小的人站在矮凳之上,手腕悬的久了,微微有些发抖。

秦莞站在一旁看了片刻,燕绥本来极其专注,然而忽然感知到了秦莞的目光似的转过了头来,见秦莞站在门口,燕绥眼底一亮,然而他并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继续低头写完了剩下几个字,这才放好了笔走下了矮凳,秦莞笑着迎过来,“现在越来越认真了,想不想要什么奖励?”

燕绥眼巴巴望着秦莞,忽然道,“金雀儿回来了吗?”

秦莞眼底微暗一下,继续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大抵是在山里面安家了。”

燕绥也不觉失望,反倒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呼出了一口气。

秦莞笑着道,“走,带你去下棋去……”

燕绥闻言立刻高兴了,脸上一片明快的欣喜,秦莞带着他走向中庭,便看到岳凝正扶着燕泽坐在凉亭的没人靠上说话,秦莞一笑,拉着燕绥进了亭子,陈嬷嬷已经将棋盘摆好了,岳凝笑道,“你不愿和太后娘娘对弈,倒是喜欢带着九殿下玩。”

秦莞便道,“我也只能教教九殿下了……”

二人落座,秦莞果真细致的给燕绥讲解起来,然而燕绥显然对从前的下法根深蒂固,秦莞讲了两遍他都不是很懂,岳凝听的但笑不语,燕泽道,“真是和燕离小时候一样。”

陈嬷嬷站在一旁候着看热闹,闻言目光微变,“咦,世子殿下不说不觉得,这么一说,九殿下和离殿下还真是……奴婢记得离殿下小时候也是长的和玉娃娃似的。”

岳凝笑开,“燕离的确生的好看,小时候我觉得他更像个女孩子。”岳凝打量着燕绥,似乎在回想燕离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片刻岳凝点头,“还真是,我听祖母说过,说燕氏的男孩子都长得有三分相似,尤其一双眼睛。”

陈嬷嬷笑道,“可不是,先帝爷和几位亲王也是。”

秦莞倒是没特别在意他们的话,只是专心认真的教着燕绥,那金雀儿早就死了,可她骗了燕绥,看着燕绥那般信任她,她心底就十分不是滋味,只希望燕绥快学会下棋,有了新的喜好就会忘记那只雀儿。

岳凝又道,“说起来也是有意思,燕离和九殿下关系也极好。”

燕绥听着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低声和秦莞道,“他什么时候入宫?”

秦莞楞了一下才知道燕绥问的是燕离,想到那日燕离说过要给燕绥带奖励,便知道燕绥心中挂念的是什么,秦莞眼珠儿一转道,“离殿下这几日十分忙碌,我猜他明日就会入宫。”

燕绥眉头微微拧着,低低道,“骗子——”

秦莞失笑,又低声哄道,“殿下想要什么?和我说我给殿下带进宫来?”

燕绥摇摇头,倔强的将一颗黑子落对了地方,秦莞怜惜的在他脑袋上摸了摸,“殿下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燕绥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用过了午膳,太长公主便打算告辞离开,岳凝和燕泽见状也要一同出宫,秦莞打算出宫寻燕迟,自也和他们一道朝宫门去,然而一行人刚走到正阳门处,秦莞却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朝宫内来!却是多日不见的魏綦之!

魏綦之大抵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秦莞一行,连忙先给太长公主行礼。

太长公主乘坐着轿辇,笑眯眯的问魏綦之,“小魏啊,今日怎么入宫了?”

秦莞对魏綦之点了点头,魏綦之一眼扫过岳凝和燕泽,特意看了一眼岳凝扶着燕泽的手,这才道,“奉姨母之命入宫探望,没想到遇到了您老人家,多日不见,您还是这般精神矍铄!”

太长公主愉悦的笑起来,魏綦之去过安阳侯府几回,她自然知道魏綦之的姨母便是宛妃,“你这阵子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你来府里?”

魏綦之扫了岳凝一眼,“去北边了,改日晚辈一定登门拜访您,晚辈得了几张极好的白狐皮,到时给您送去!”

太长公主很是高兴,“好好好,那我可要等你上门的,眼下我就不耽搁你了,你快去见你姨母吧!”

魏綦之又行了一礼,这才告退了,秦莞一行继续往外走,燕泽淡声道,“这是……”

“是宛妃的侄子,和莞儿和凝儿都认得,还在府中做客过。”太长公主解释了一句,笑道,“如今朝中不宁,宋国公府倒是耐得住性子,只是不知宛妃叫小魏入宫做什么,小魏这性子,不入朝可惜,入朝了更可惜……”

岳凝皱眉道,“祖母,他志不在此,您就放心吧。”

太长公主看了岳凝一眼,“希望吧,去岁之后,宛妃倒是还算安分。”

当初宋柔被指婚给岳稼,便是宛妃从中谏言,后来出了那样的事,宛妃自然知道自己触了太长公主的逆鳞,后来竟然安分了不少,长公主回京这么久,也只在饮宴之上撞见过两回,看她夹着尾巴做人便未曾为难。

又走了几步,岳凝道,“祖母,皇后娘娘要被禁足到何时?”

太长公主笑意一消,叹了口气,“这个我可说不准啊。”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出了正阳门,眼看着就要走出正华门了,太长公主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淡淡道,“要不是还有皇嫂在这宫里,我是一点儿都不想回来了……”

岳凝和秦莞对视一眼,皆是没再言语。

……

……

秦莞念着燕绥,出了宫门先去了一趟西市,西市之上店铺林立,秦莞买了数十样宫中见不着的小玩意放在马车上,然后才往睿亲王府去,然而想到这个点燕迟只怕还没下衙,便又拐道去了西边的秦宅。

韩老伯多日不见秦莞,自是喜笑颜开,秦莞拿了两样小玩意给二宝,然后和韩老伯在正厅说话。

“此前郡主让韩栋去统总的单子已经出来了,这大半年来的进项,还有所有手头上的活钱都在这单子上面写着,其他铺子的情况也都在这上面……”

微微一顿,韩老伯有些犹豫的道,“郡主,这还没到年底,不知郡主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秦莞大概看了看,这些产业虽然是二房秦逸夫妇的,却也委实不少,秦莞闻言道,“我和睿亲王的婚期已经定了,这些日子大伯母在准备我的嫁妆,我想着,我到底是秦氏的女儿,没有全把父亲的产业带走的道理,所以我打算将产业交回给大伯和大伯母,至于我的嫁妆,我自己攒下的就差不多了,大伯和大伯母多半会给我添妆,他们的添妆我不推辞,不过二房的产业我不好都带走。”

韩老伯面上微变,“郡主,其实……其实这些产业都是老爷的,您便是带走也是应该的。”

秦莞只能苦笑,如果她是真的九小姐便罢了,偏偏她不是,这一年多光是太长公主的礼物,太后和皇帝的赏赐就不少了,那些东西加起来足够她的嫁妆,而这些产业不少都是秦氏的祖产,她属实下不去手。

“虽说大伯和大伯母不介意,不过我嫁入睿亲王府,便不是秦氏的女儿了,大伯不说,我却要礼数周全,韩伯,您就放心吧,韩栋往后肯定还在铺子上,我也会给你养老的,你和二宝就在这住着便是。”

韩老伯忙摆手,“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哎,小姐嫁去王府,要用钱银的地方多着,小姐要多想想自个儿。”

韩老伯关心则乱,也不喊郡主了,秦莞则安抚的点头,“这些道理我知道,您放心吧。”

秦莞收起单子,又道,“这几日孙公子那边可有事端?”

这一说韩老伯立刻道,“小姐不说小人也要和您禀报呢,这几日孙公子在府中制景,挖了两处水池说要做荷塘,人也是小人帮忙找的,孙公子自己也时刻盯着,昨日下午小人过去的时候样子已经出来,就等把备好的太湖山石都搬进去,再有半月就能完全建好。”

秦莞眉头微皱,“孙公子可有说他打算在京城长住?”

韩老伯笑道,“虽然没说,可看样子是要长住的,不然怎么会花那么多心思。”

秦莞不由得一颗心微沉,她坐不住了,起身道,“我过去看看。”

两处宅子只隔了一条街,秦莞到沈宅的时候正门半掩着,院子里依稀能听到人的说话声,等白樱上前叫门,来开门的竟然是孙慕卿自己,孙慕卿没想到来的人是秦莞,一时喜出望外,“郡主怎么来了!”

秦莞笑道,“我来看韩老伯,便过来看看你。”

“郡主快请……真是不好意思,眼下院子里乱糟糟的,郡主随我进花厅吧……”

孙慕卿招手叫来一个小童,吩咐小童上茶,然后带着秦莞从回廊往里面走,中庭里,原先几盆盆景被搬走,此刻地上凿出了一个方形的池子,地面上已经用巨石砌出了四周,池中还未注水,两个工匠摸样的人正在拿着公尺丈量尺寸。

孙慕卿笑道,“本来这宅子我住的好好地,不过一个人住,屋子太多了,便想着能不能改改景致,于是推了两处空屋,然后多加了两处池子,这前院中庭一处,后面书房之外还有一处,郡主可要去看看?”

秦莞看着熟悉的院落,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好——”

孙慕卿走在前,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见秦莞目光痴痴,只以为她也喜欢这院落的布置,“如今太乱了,等全都置好了,再请郡主来小坐,郡主这边请……”

过了一道月洞门,只见原本紧靠着从前沈毅书房的两处耳房被推了,如今也是一个空池在地上。

书房的窗户正对着这处空池,若是在其中种上莲花,到了夏日必定是一番美景。

秦莞看的神思恍恍,脚下走的都慢了些。

她记得清楚,出事之前的每一夜父亲都在书房里面独坐,偶尔走出书房,也只是站在回廊之下望着中庭的天穹发愣,那股子压抑沉闷的焦灼感,现在想起来都叫人发慌。

父亲那个时候就已经想着要带着家人出逃吗?

秦莞摇头,不,不对,那个时候的父亲一定还没有下定决心,让他下定决心的事是最后一次见晋王,可同样都是见晋王,为什么最后一次之后父亲就慌了?在见晋王之前,父亲还做了什么?

秦莞越是想使劲想,脑海之中出现的却只是父亲满是焦灼的样子,父亲那几日还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反而变得越发模糊,她出神的太久,孙慕卿都看出不妥来,“郡主?怎么了?”

秦莞摇了摇头,孙慕卿有些奇怪道,“上次郡主来似乎也发了一会儿呆。”

秦莞掩饰的笑笑,“没什么,我在想你是不是打算在京城长住了……”

秦莞几次三番和孙慕卿说京城不是久留之地,孙慕卿也答应了,可他如今却出尔反尔了……

孙慕卿有些面露几分赫然,自然没工夫琢磨秦莞刚才在想什么。

孙慕卿抬手一请,“我们去花厅说。”

秦莞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书房方才抬步,孙慕卿便道,“一来是世子殿下的眼疾还没好,二来是……是我现在回药王谷也没什么要紧事,我还想着要不要在京城开一间医馆给别人治病呢。”

秦莞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不走就算了,还要开医馆!一旦开起来,医馆多半人满为患,到时候孙慕卿还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