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头也不回的将秦莞拉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假山之前,那假山堆叠的如同矮丘一般,四周绿植掩映,里面涵洞密布,燕绥拉着秦莞就钻进了涵洞。
那洞口只有大半个人高,秦莞进去还得弯着腰身,“殿下,这是什么地方?”
燕绥似乎对此熟门熟路,一句话不说,只管拉着秦莞朝里面钻,大概走了几丈的距离,燕绥忽然放开了秦莞。
外面明光大亮,这里面却晦暗逼仄,秦莞适应了一会儿才能看到这里面的确是一处中空的甬道,因为潮湿,四面都长满了苔藓,此刻燕绥正蹲在地上,好像也在刨什么,很快,燕绥起身,将一个冰凉的东西塞到了秦莞手里。
秦莞心底一惊,隐隐的看到她手中躺着一个玉质的印章和一个纯金的手钏。
燕绥小声的道,“母妃的。”
这么一说,秦莞顿时明白了过来,合着,这地方也是燕绥藏东西的地方!而这些印章手钏,也都是瑾妃的遗物,秦莞松了口气,蹲下身道,“殿下也要让我把这些都带出去?”
燕绥点了点头,“收好。”
秦莞已经帮着收了一回,如今也没有拒绝的道理,见燕绥将她拉到了这漆黑之所,不由哭笑不得,“好,殿下可还有藏在别处的?”
燕绥摇了摇头,“就这些。”
秦莞放了心,这两件小物罢了,带出去也不难。
将印章和手钏放入袖袋之中,秦莞拉住燕绥的手转身朝外走,可刚走了一步,外面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秦莞顿时停了下来,一旁的燕绥显然也有些紧张,忙不敢动了。
本来只是以为过路的人,很快就要离开,可没想到,外面的人却停在了假山之外,秦莞有那么一刻,几乎要以为外面的人要进来了。
“王爷,此事太蹊跷了,皇上对此三缄其口,咱们是不是趁机安排郑将军在朔西军之中收拢权力,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说话的是个陌生的男子之声,这话一出,秦莞立刻凝神起来,此人说到了朔西军!
“父皇不做声,便是不想让朔西军军心大乱,不过咱们的确可以早做安排,太子那边在崇政殿也有耳目,此事只怕他也会很快就知晓,如此一来,现在就是咱们的先机,立刻送信给郑将军,早前的安排如今都要派上用场了。”
听到燕麒的声音之时,秦莞立刻感到不安,等燕麒说完这些,秦莞一颗心已经狂跳了起来,为什么朔西军会军心大乱?!朔西军中出了什么事了?
一瞬间,秦莞想到了昨日看到的金羽箭御卫!
外面燕麒似乎沉吟了一瞬,道,“燕迟只怕不知道睿亲王已死。”
这句话一落,秦莞愣了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幻听,睿亲王已死?睿亲王怎么会死?!
“是,迟殿下这几日没怎么露面,这里距离西北凉州不远千里,他必定不知道,消息是金羽箭御卫送回来的,如今知道的也只有皇上一人罢了,若非咱们在內侍监安排了耳目,也不会知道的这么快。”
另外一人应和着说了一句,秦莞明白自己不是幻听!
秦莞惊的呆了住,有种五雷轰顶之感,他们的确是在说睿亲王已死!
秦莞蹲着身子,瞬间只觉耳畔轰然膝弯发软,她想不出,那赫赫战功的睿亲王怎么可能会死?!燕迟人还在京城,他若是知道此事,会生如何的灭顶之痛!
秦莞不自觉呼吸急促,胸口好似梗着一把钝刀,恨不得想立刻就见到燕迟,可外面的人还没走,燕麒还在和他的亲信说话……
燕麒冷笑了一声,“朔西军被他们父子掌管多年,睿亲王死了,还有燕迟在,父皇得了消息,却秘而不发,为的便是让朔西军军权不旁落他人之手,父皇大抵未对燕迟下杀心,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推燕迟一把……”
“王爷想怎么做?!”
燕麒沉吟一瞬,“你立刻让杨瀚上折子,就说西北军粮贪腐案旧纠查不清,不如派燕迟往西北去亲自查这件事,燕迟早就等不得这件事牵扯不清,只要折子一上,他必定自请前往,父皇也没有理由反对这件事,见燕迟一心想去西北,父皇必定会怀疑于他,到时候,又怎么会容他于世?”
另外一人迟疑一瞬,“要是皇上应允了却还是留下了燕世子怎么办?”
燕麒冷笑一声,“前次在袁州事败,这一次难道还能让他再有惊无险吗?父皇留他,我不留!我就不信,他还有九条命不成!”
“王爷的意思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寻杨大人,折子下午便可递上去,只怕今天晚上迟殿下就要启程赶赴西北了。”
秦莞听的目呲欲裂,睿亲王身死,缘故为何还不知,而成王,却打算谋害燕迟性命!而他提到的袁州,莫非就是燕迟前往锦州受伤的那次?!
到现在,秦莞也记得燕迟后背那条斜拉而下的刀伤!
原来那时候,便是成王想要了燕迟的性命!
秦莞又急又怒,恨得双眸通红,燕迟的确早就想亲赴西北查军粮的案子,而那杨瀚乃是户部尚书,户部管着国库,军粮亦是户部和兵部共同职辖,杨瀚一上折子,皇帝怎会反对?何况……留燕迟在京,反倒没有理由动他,可燕迟一旦离京,对他生了歹心之人却可放肆行事,或许,连皇帝自己都在等着找机会将燕迟派往西北!
秦莞额头上冷汗如雨,牵着燕绥的手都在发抖,她咬紧了牙关,握着燕绥的手将燕绥攥的生疼,可燕绥却抿着唇一声未吭。
外面的人说完了话,脚步声响了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离开了这处僻静之所,只怕他们都没有想过,在这假山之下的中空涵洞之中竟然藏着两个人。
人走了,秦莞却膝弯一软身子一晃,忽然,她猛地回过神来,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她要去找燕迟!站的太急,秦莞忘记了这涵洞只有半人来高,于是“咚”的一声,秦莞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了涵洞石顶之上。
剧烈的疼痛让秦莞一下子飙出了眼泪,却也让她整个人冷静清醒了下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得看脑袋上有没有撞破,一转身先看向燕绥,“九殿下,适才听到的话,一句都不要对旁人说,懂吗?”
燕绥呆呆的不语,秦莞不由摇了摇他,“殿下!不能说,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