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芳泽拉住秦莞的手,“郡主,他当真杀人了吗?”
于芳泽似非要追问个结果来,秦莞叹了口气,只得回答,“是,他亲口承认。”
于芳泽面色一白,紧紧的抿紧了唇角。
秦莞在她肩头轻拍两下,“他昨夜是毒发身亡,有畏罪自戕的意思,临死之前,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只不过他这一去,许多细节我们不得而知,你可知他在京中还有没有可信的朋友或者故旧?”
于芳泽泪水涟涟的摇头,“我年初才入京,每次见他也不过片刻,并不知他的友人都是谁,只知道他这个画馆也办了快六年吧,别的也没法子知道了。”
秦莞点点头,拿出手帕给于芳泽,于芳泽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这才觉有些失礼,秦莞和展扬二人当然不会怪罪,秦莞本来打算要离开,可看到于芳泽如此便暂且留了下来,免得衙门皆是男人于芳泽多有不便。
没多时郑白石从宫中回来,案子得破,皇帝收了早前的怒气,还嘉奖了郑白石几句,如此郑白石也心境大好,见于芳泽哭求着想领回宁不易的遗体,倒也没有为难,几句话便准了,宁不易的人脉关系要查,可他的遗体不过是皮囊,人死如灯灭,衙门不会揪着不放,便是扔去了乱葬岗,也不过是个形式过场。
于芳泽心愿得成,对着秦莞连连道谢,然后才跟着衙差往义庄去。
看着于芳泽离开,秦莞叹了一声,宁不易也不是孤身一人,至少于芳泽待他这份心很是叫人感佩。
离开知府衙门,秦莞直接往安阳侯府而去。
昨夜岳凝回去的那么晚,何况魏綦之受了伤,也不知伤势如何。
秦莞这般想着,待到了安阳侯府之时却发现魏綦之竟然人在安阳侯府!
花园里,岳凝一看到秦莞便道,“你来的正好,他把画带来了。”
秦莞微讶,便看到一旁乌述果然抱着几幅画卷站在一旁,魏綦之道,“早前郡主看中的那两幅画我已尽数买来了,郡主看看?”
秦莞很是意外,她本来打算自己买的,“不知这两幅画一共合多少钱?”
魏綦之大手一摆,“这是在下感激当日郡主治伤之情,所以绝不会要郡主的钱银,郡主若是拿我当朋友,便收了这画。”
秦莞蹙眉,收了魏綦之的画,这对她来说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秦莞也不着急在此刻和魏綦之计较这些,“那就先谢过你。”说着又道,“你的伤虽然不算重,可今日也该卧床静养,怎么来了侯府了?”
魏綦之看了岳凝一眼,“这不是来给郡主赔罪吗?”
岳凝闻言双眸微狭,“你还敢说?”
魏綦之笑呵呵的,倒是不怕岳凝动手,“昨夜情况紧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就照着咱们前几日的戏码说下去了,郡主千万莫要见怪。”
岳凝眉头一皱,想斥责,却又不知道斥责什么,昨夜的确是紧急关头,要说魏綦之做的不对,可都命悬一线了,还管什么其他的!
魏綦之见岳凝那有火却又压着的表情咧嘴一笑,又拿过乌述手上的画卷道,“这一幅画,是给郡主的,此等神骏,想来郡主会喜欢。”
岳凝挑眉,“这又是什么缘故?”
魏綦之肯定岳凝会喜欢这样的,便道,“自然是为了赔罪。”
岳凝拉着秦莞朝回廊下走去,“不必!那样的话你往后别乱说就行了,昨夜紧要关头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秦莞听着岳凝这话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魏綦之还陪着小心的跟在后面,秦莞便道,“这幅画果真不错,想来也不是很贵……”
魏綦之立刻道,“对,并不贵,郡主便收下吧,免得我寝食难安。”
岳凝眉头皱着,可不相信魏綦之当真会寝食难安。
魏綦之见岳凝不为所动,便道,“若郡主不收,那我只好每日都要上门来了。”
岳凝一听,顿觉头大如斗,若论脸皮厚,魏綦之可真是不遑多让,岳凝便无奈道,“那好吧,画你留下,人可以走了,你那伤你可紧着些吧。”
魏綦之笑道,“多谢郡主关怀,画都送到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永慈郡主,告辞。”
秦莞点点头,和岳凝一起目送了魏綦之离开。
魏綦之一走,岳凝恼道,“这个魏綦之,可真是越来越没谱了,也越来越脸厚了,竟然还敢威胁于我,要不是看他受了伤的份上,我可真想揍他。”
秦莞听得直笑,岳凝道,“笑什么?以为我不会打他吗?”
秦莞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你若是真的要打,他只怕也会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让她打的,所以呀,你想打就打吧!”
岳凝眨了眨眼,听着秦莞这话,莫名就耳朵有些发烧。
魏綦之活脱脱一个大男人,怎么会一动不动的让她打呢?
秦莞不愿拿这事玩笑过多,便道,“明日我打算入宫拜见太后娘娘,可要一同去?”
岳凝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自然好。”
“那好,我到时候来寻你——”
安阳侯府更靠近皇城一些,她来寻岳凝便不算绕了太远。
在安阳侯府留到了下午秦莞才回了侯府,第二日一早,早早就朝着侯府而来,太长公主这几日身子懒怠,便只秦莞和岳凝二人进了宫。
秦莞为了案子已多日不曾入宫,今日到了寿康宫,太后满心欢喜。
“我都知道了,这案子也是离奇,幸亏你帮忙。”
秦莞摇头,“太后娘娘这话却是说的偏心了,知府大人和展捕头才是主力,我不过是打下手的,哦对了,这事岳凝也帮了忙呢!”
太后忙问岳凝,岳凝只好将秦莞和她还有魏綦之的合谋简单道来,太后像听话本一样听着,知道秦莞想到了这样的计谋,而那魏綦之竟然命悬一线还受了伤,不由连连惊诧,“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都不怕出岔子的……”
却又道,“哎,也就你们年轻人能做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我已是老了……”
话语之中不无遗憾之意,倘若太后年轻,只怕要和秦莞几个一道去闹去。
正说着,九殿下燕绥从外面蹒跚走了进来,看到秦莞便上前来道,“我的雀儿好吗?”
这么一问,秦莞立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燕绥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秦莞,秦莞没法子,只好道,“当然好呀,刚出去的时候不吃不喝的,现在都习惯了,每天早上起来都能听到她叽叽喳喳的。”
燕绥眼底便是一亮,“是对的。”
岳凝便道,“殿下说什么是对的?”
燕绥面上生出几分笑意,“她,带出去,是对的。”
太后听的直笑,“傻孩子,一只鸟儿,竟然也记了这么多日,听苏嬷嬷说,时不时的他就念叨起来呢——”
正说着,陈嬷嬷从外面走进来道,“太后娘娘,五公主那边的侍从过来了,说是有急事求见您——”
太后皱眉,忙道,“快让她进来。”
陈嬷嬷出去,很快一个宫婢走了进来,这宫婢双眸通红,看到太后便跪了下来,“太后娘娘,求您了,求您去救救我们公主吧,皇后娘娘要把公主殿下打死了。”
太后面色一变,秦莞和岳凝也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皇后素日最疼爱公主,怎么可能将她打死?!
太后站了起来,这宫婢的话虽然听着十分匪夷所思,可如果不是大事,怎么会求到她这里来!太后立刻吩咐陈嬷嬷,“摆驾,摆驾五公主那里——”
五公主住在坤宁宫以北的景宁宫,太后往景宁宫去,岳凝和秦莞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太后便道,“你们就在此候着吧,还不知道是什么事。”
还不知是什么事,她们贸然过去只怕不妥。
秦莞点了点头,便和岳凝留在了寿康宫里,等太后离开,岳凝低声道,“北魏的使臣走了好几日了,走之前定好了婚盟,皇后说五公主答应了,可如今这一出,只怕当时五公主并未真心答应,如今应该是又反悔了。”
拓拔芜等人是耽误了又耽误才离开的,本来早就要走了,可五公主却生生不答应嫁去北魏,可皇后却对这婚事十分看好,如此方才又让北魏留下斡旋等五公主回心转意。
秦莞叹气,“嫁去北魏做一国皇后,虽然尊荣,却到底离家太远。”
岳凝点点头,“可不是,一去北魏,多半终生难回母族。”
秦莞二人百无聊奈,一转眼,燕绥又趴在桌案上写写画画,秦莞心底一动,连忙去看他在写什么,这一下,秦莞却陡然发现,燕绥在清楚的写一个王字。
燕绥惯有写写画画的习惯,且当日还画了一幅十分诡异的人像图,秦莞一直对此十分感兴趣,可巍山猎场一趟却没得到确定的线索,如今,燕绥竟然生生写了一个王字。
“九殿下为何写这个字?”
燕绥抬起头来看着秦莞,“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