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芜屏声静气,脚步极轻,到了帐篷之外,果然能听到帐篷之内传出来的隐隐说话声,刘赟有些气急败坏的道,“五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妹,若是太子能说项一二,根本不愁皇后娘娘不同意,不过这大周的太子也忒不好对付!”
“殿下,那现在怎么办,若是娶不到大周的公主,殿下此番回去只怕是没机会做取代大皇子,不如我们还是想法子讨好五公主?前次送的小狐狸已经得了五公主的欢心,咱们再投其所好,五公主定然会喜欢殿下些,五公主得大周皇帝和皇后的宠爱,如果她说自己喜欢殿下,皇后和皇帝也不会不愿。”
刘赟闻言冷笑一下,“那五公主看着单纯,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小狐狸是收下了,可咱们之后送的东西都被她送去了皇后那里,咱们之后能送的也只有珠宝首饰,难不成还能送第二只小狐狸不成?”
跟着刘赟的谋臣叹了口气,“小女孩喜欢小宠,别说咱们没有第二只小狐狸,便是有,也不好第二次了,这样,微臣再想法子打探打探五公主的喜好。”
刘赟“嗯”了一声,而后语声忽的一寒,“北魏太子此番前来只怕是势在必得的,实在不行,只好用些别的法子了。”
“殿下想用什么法子?”
刘赟笑了一下,“咱们是要去春猎的,既然是去打猎,自然很有可能出点乱子受点伤什么的……”
谋臣恍然,“殿下是想——”
“嘘,此事从长计议。”
“是,微臣明白——”
帐篷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出来,刘赟似乎要准备安寝,听至此处,拓拔芜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好个刘赟,竟然打起了伤害太子哥哥的主意!
拓拔芜脚步轻巧了的退了回来,看到两个侍婢便疾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我要去找太子哥哥——”
两个侍婢不知拓拔芜听到了什么,当下不敢做声,顺着另一个方向走了一阵,这才到了拓跋弘的帐篷之前,侍卫看到拓拔芜进来,自然是不敢阻拦,拓拔芜直接掀了帐帘入了帐篷,大晚上的,拓跋弘案上的吃食没怎么动,却是还在看疾奔册子,拓拔芜一见,心中便微微一软,“太子哥哥——”
拓跋弘抬起头来,先看了一眼拓拔芜的面色,再一低头,便看到了拓拔芜脚上沾着的泥土,他皱眉,“你又去寻世子殿下了?”
拓拔芜抿唇,没想到她一进来就被拓跋弘识破!
拓拔芜走上前来,将拓跋弘手中的册子取了,然后又将吃食往他面前摆了摆,“这么晚了,太子哥哥该用饭才是,我不过是好奇这大营什么样子,随便转转。”
拓跋弘哪里会信,叹了口气,“你不要乱来。”
拓拔芜哼了一声,“我知道,太子哥哥娶大周的公主才是大事。”
拓跋弘欲言又止,“不是这样,大周是重礼之国,你便是想如何,也该要等到了时候再行事,这几日那位世子殿下未曾入宫,也不知是为何……”
“我是北魏的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一个世子?”
拓拔芜语气桀骜,拓跋弘摇了摇头不在多说,只低下头用饭,拓拔芜想到来此的正事,立刻倾身道,“太子哥哥,刚才我转到了刘赟的帐篷之外,听到他说他也要娶五公主,还说如果争不过你,便要用些别的法子,太子哥哥,他想利用春猎害你!”
拓跋弘顿时抬眸,和拓拔芜对视了几瞬,知道她不曾说谎。
眯了眯眸子,拓跋弘冷笑一下,“刘赟……西梁人总是喜欢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拓拔芜恼道,“哥哥,他的语气不是开玩笑的,你一定要小心他!特别是到了巍山之后,打猎之时,演武之时,都不能不小心。”
拓跋弘眸色微暖,“你放心,我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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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了母妃才害怕,可母妃为什么害怕呢……”
燕绥低低的一语,直听的秦莞眉头一皱,转眸看了一眼似乎已经入睡的太后,秦莞微讶的道,“瑾妃娘娘怎么会害怕?”
她的语气十分自然,燕绥小小年纪,自然看不出异样来。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远处的山峦,丝毫看不到半点波澜,秦莞难以想象,一个小小年纪的,四岁的孩子,竟然有这样的眼神,燕绥甚至不会悲伤似的,沉吟了一瞬才道,“母妃那个时候,的确很害怕,我看得出来。”
燕绥此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瑾妃死的时候害怕?脸上留着害怕的表情?还是说,在出事之前,瑾妃就已经开始害怕?她是内宫妃嫔,且这几年深受圣宠,什么人和事能让她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秦莞又问一句,燕绥小小的脑袋摇了摇头,一时抿着唇不说话了。
秦莞还想再问,却又怕吵醒太后,见燕绥面上神情,更有些不忍,只得道,“许是殿下想多了,瑾妃娘娘是大人了,是不会害怕的,殿下也要和瑾妃娘娘一样才是。”
燕绥仍然望着外面,面上的神情有几分冷冰冰的执拗,很显然,秦莞的安抚之语并没有能起到作用,秦莞见状,心中越发的不知所以了。
燕绥这般表情,分明就是在肯定的说瑾妃此前十分害怕,可到底是为何呢?
燕绥只是个四岁多的孩子,她没法子过多试探。
心底叹了口气,秦莞一时没再多言。
燕绥趴在窗口一直望着外面,只望到了天色暗了下来。
虽然到了初春,可倒春寒却很是凛人,太后的马车里华毯铺就,薄毯齐备,马车的一角还有小小的暖炉,可谓是万分舒坦,秦莞一个人靠着马车车壁沉思了许久,直等到了凤鸣坡,太后才因马车停下而醒了神。
今夜众人要歇在凤鸣坡,而前面来的先锋队伍早已将大营扎好,因为是半路扎营,并不如巍山大营来的齐备,除了诸位主子一人一帐,其他人几乎是一家人一处打仗,女眷们歇在内,臣子们歇在外,而如宛妃那般,便带着八皇子同歇下,至于西梁和北魏的诸位来使,则又是单人独帐,如此,众人便早一日的聚集在了一处。
等太后这边安顿好,夜色已经黑透,大营在背风之处,倒也不见多冷,可有限的条件还是叫各位主子们不适,送来的晚膳不合太后胃口,再加上路途劳顿,太后晚膳用的极少,这打仗之中有两张主榻,燕绥和太后歇在一处,秦莞乃是独自一榻。
眼见天色不早,而明日一大早又要赶路,秦莞便先给太后推拿了肩背,然后让人准备好热水,打算用备好的药包给太后泡腿脚,杂事有陈嬷嬷侍候,用药却是秦莞亲自安排,而众人随行的行礼都未拆下,秦莞便和白樱一起出去取太后车辇上的药包。
然而一出门,秦莞脚步却是微顿。
大营帐篷星罗棋布,御林军在最外围驻守,帐篷和帐篷之间,有巡逻的卫队打着火把巡逻,借着那火光,秦莞清晰的看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拓拔芜带着两个婢女,正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张望,好似在找人。
她到底人生地不熟,又不好在这时名言,便无人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点,秦莞却是知道,抿了抿唇,秦莞未多停留,转身去拿药。
白樱皱眉道,“那位是北魏的公主,她在找什么?”
“在找世子殿下。”
秦莞语气微凉,白樱听出了两分不妥,两日之前,燕迟曾送信入侯府,当时秦莞看了面色便不太好,却似乎又不是特别的大事,之后便算了,侯府上下在为主子们春猎出行做准备,便是她和茯苓都在忙着,如此秦莞便未得和燕迟相见。
白樱想了想,忍不住问,“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
秦莞心底轻哼一声,“你那位旧主子和这位公主殿下打过照面,这位公主殿下对他生了相思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