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忽然响起的轻咳声蓦地打破了燕淮心底的悲痛,他眼瞳骤亮,两步便走到了太后的床前,倾身一看,却见适才不见声息的太后竟然已经微微的睁开了眸子。
燕淮忙蹲下身来,“母后?”
他试探性的一问,太后张了张嘴吧,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燕淮忙转而看向秦莞,“怎么回事?”
秦莞面上汗意未干,面色更是有些惨白,闻言她还没开口,陈嬷嬷便眼红着笑道,“皇上,太后娘娘已经能喝下药了……”
陈嬷嬷说完,秦莞才有些疲惫的道,“皇上放心,太后娘娘能喝下药醒来这一关便算过了一半了,眼下她意识还不甚清醒,她没法说话的。”
燕淮闻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却是看着陈嬷嬷道,“既然是好事,你适才喊叫什么?!”
正是陈嬷嬷的喊叫让大家以为太后出了什么险状。
陈嬷嬷闻言立刻面露几分歉意,垂眸道,“请皇上恕罪,这是这位小姐的吩咐,适才太后娘娘喝下了药,却未见醒来,这位小姐一边给太后娘娘施针,一边让奴婢在太后娘娘耳边喊她,说太后若是听见身边熟悉的声音,会醒来的更快些。”
燕淮这才明白陈嬷嬷那一喊竟然有这等玄机,他不由看向秦莞,“丫头,你又立了大功。”
秦莞垂眸,“民女不敢,能救得太后娘娘也是民女之福。”
燕淮见秦莞面色惨白便道,“是不是施针耗了许多精神?眼下还要做什么?”
秦莞摇头,“暂不用做什么,太后娘娘服用了续命汤,眼下便等娘娘的意识一点点的恢复,药力也需要时间起作用,待会儿太后娘娘会继续昏睡,卯时之前会再醒过来,那个时候继续服用这续命汤,到午时服用第三次,若这三次太后娘娘都能无碍服下,那太后娘娘此番便算是真的过了。”
燕淮闻言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那若是不能呢?”
秦莞便道,“那便要继续施针。”微微一顿,秦莞抬眸看一眼燕淮道,“可若是那般的话,太后娘娘的身体便会真如两位太医所言,会承受不住,所以最好的结果便是太后娘娘顺利的喝下卯时和午时的两次药。”
燕淮眼神微暗,“你有几分把握?”
秦莞抬眸和燕淮对视了一眼,“八分。”
一听“八分”二字,燕淮堵在胸口那口气便散了几分,经过这一次,燕淮可说对秦莞的医术信任不已,要知道她可是做到了太医院院判都没有做到的事!
“好,朕知道了。”说着,燕淮面色温和几分直起身来,“你受累了,这一次没叫朕失望。”
秦莞眉眼微垂,“皇上这一次相信民女,民女亦十分感激。”
燕淮朗声一笑,正要说话,外面一个宫婢走到门口来,“皇上,和太医来了。”
一听此话,燕淮面色一沉,看了一眼秦莞道,“让和太医进来。”
秦莞见状,稍稍后退一步站到了一边去,她知道,这是燕淮要让和太医再探看探看太后的病情了,对此她并不介怀,眼下看着虽然救了太后,可燕淮让时常照看太后病情的太医看看才会更为放心。
这般想着,秦莞便觉后背上落着许多目光,秦莞没回头去看,却也知道自己身后站满了人,不仅如此,燕迟也在众人之间,秦莞背脊微挺,一时站着没动。
很快,看顾太后病情的和太医进了内室,这位和太医同样也是个年过不惑的老者,进得门来,先对着屋内的主子们行了大礼方才上前给太后问脉。
他不知从何处被叫来,此刻跑的满脸皆是大汗,走到床边深深喘了几口气方才开始问脉,他亦十分慎重的来回了几次,然后面色才送快下来。
“皇上,太后娘娘脉息之中的凶险之象已除了。”
和太医一开口,燕淮眼底的忧色便又少了一分,他转身看了看秦莞,眼底皆是满意激赏之色,“很好,和太医,你既入了宫,今夜便先留在宫中照料,方子照着九丫头的方子。”
和太医一听太后病危,魂都吓掉了一半,如今得知太后没出大碍,心中自然大大松了一口气,别说用秦莞的方子,便是让他给秦莞打下手都可。
和太医连连应声退下,燕淮这才看着秦莞道,“外面风急雪骤,不然你也留在宫中?”
秦莞一听忙摇头,不说别的,她若是彻夜不归,茯苓只怕会担心死了,且今夜是过年,没道理她留在宫中,“今夜是除夕,民女无论如何要回府的。”
燕淮挑眉,“让你留在宫中又如何了?忠勇候他们已经先回府了。”
秦莞犹豫一瞬,“府中还有几个侍奴等着民女回府过年,若是民女未归,只怕她们这个年都过不好的……”
燕淮闻言倒是笑了,秦莞父母双亡,难为她心中记挂着几个亲近的奴婢。
既然如此,燕淮也不为难秦莞,“今日立了大功,是一定要赏的,不过你一个人,赏赐便明日再给,你想回府,那朕就安排人送你回府去,明日太后醒了,若是有需只怕还会召你入宫来……”
秦莞忙福了福身,“多谢皇上。”
燕淮点点头,正要吩咐袁庆去准备车马送秦莞走,眼风一瞟,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燕迟,燕淮心中微动一下,“燕迟,不如你送九丫头回府?”
燕淮知道他们这一路上是如何入京的,而此刻这想法自然是正中燕迟下怀。
燕迟心中满意,面上却不显,“好,燕迟正也打算出宫,请皇上放心,燕迟一定将九姑娘平平安安送到忠勇候府。”
燕淮点点头,自然是放了心,今夜是除夕,哪怕是风雪急骤京城之中也自有热闹,若是没有燕迟,燕淮还真有些不放心。
燕迟走到秦莞身边,将斗篷递给了秦莞,秦莞的眼神和燕迟一触即分,将斗篷接过去披了上,赵淑华见状叹了口气,“看来我给九姑娘准备的礼物也没法子让她带着了,干脆,就和明日皇上的赏赐一起送到侯府算了。”
秦莞忙福身,“多谢皇后娘娘。”
赵淑华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秦莞的手,柔声道,“是我应该谢你才是,你救了太后娘娘,皇上和我都要谢你,可惜时辰晚了,不然定然让你去我那里坐坐,今夜你先回府,改日我再让人接你入宫来玩耍。”
赵淑华一边说着,一边替秦莞理了理斗篷的领子,她堂堂皇后之尊,此刻这亲近秦莞之意却是分明,燕迟在旁眸色微深,这边厢,冯龄素和燕彻、燕麒几人亦是将目光落在秦莞的身上,冯龄素见赵淑华这般也想说话,可还没动唇便听燕迟道,“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我还是和九姑娘早些出宫的好。”
赵淑华一笑,“好,你送她我们也放心的很。”
说着看向燕淮,燕淮便挥了挥手,“去吧,让袁庆给你们安排。”
燕迟拱手行了一礼,秦莞亦对着燕淮和赵淑华福了福身,而后燕迟抬步,秦莞紧跟在燕迟身后,一起出了这寿康宫的内室之门。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赵淑华便道,“燕迟去锦州,想来和九丫头熟识的。”
燕淮一笑,“可不是,太长公主还托付了燕迟照顾,委实是将那丫头当做心尖上的人了。”
赵淑华便唇角微弯,“她生的这般模样,能医人不说,还这般懂事,谁不会把她当做心尖上的人呢?再者,光是这幅样貌,放在京城之中也的确需要个庇护,姑奶奶她一定是全部都考虑周到了的。”
这么一说,燕淮的双眸便眯了眯,这么一想,秦莞似乎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这念头刚冒起来,燕淮便扫了一眼自己的几个儿子,他心中虽动了几分念头,可却未表露,只转身走到太后床边,目光落在太后有些枯槁的面容之上。
皇子们一到十四五岁,便有无数人关心着他们的婚事,虽然皇子们位置高高在上,可真要论起来,他们的选择却委实不算多,而不管是皇后还是素贵妃,因是生母都更为上心,姑娘们的家世,性格,长相,等等,她们皆了解的十分仔细,不仅如此,其实等皇子们到了十八九岁真正要开始着手此事的时候,她们心中其实早就有了人选。
在秦莞没回来之前,她们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可眼下,却不同了。
燕淮到底是一国之君,儿女的婚嫁他考虑的并不多,因而此刻他也没有多想,又陪了太后一会儿,便见太后果然又昏睡了过去,今夜虽然是除夕,燕淮却还有公务要处理,再加上时辰委实晚了,燕淮干脆让皇后等人都散了去,又对几个皇子道,“今天晚上风雪太大,又是过年,你们多陪陪你们母亲,燕麒也留在宫里吧。”
燕淮封王的儿子只有燕彻和燕麒,如今燕彻入主东宫,自然不需要出宫,其他人年纪都还尚小,眼下自然都教养在宫中不需要出宫,听这么一说,燕麒自然也应下,燕淮又交代了和太医和陈嬷嬷,这才带着一行人出了寿康宫。
燕淮御辇当先起驾,其他人便也陆陆续续的上了车辇,燕淮既然要他们多陪母亲,燕彻和燕蓁便上了赵淑华的车辇,燕麒则上了冯龄素的车辇,宛妃宋宛清亦带着八皇子一起回宫,只有生母已逝的六皇子由下人护送着朝自己的宫殿而去。
赵淑华的车辇之上,燕蓁眨眨眼看着燕彻,“哥哥怎么神不守舍的?”
赵淑华唇角微弯看着燕彻,“彻儿,你莫不是……”
赵淑华欲言又止,燕蓁却反应极快的道,“哥哥莫不是喜欢上了秦府的那位九姑娘?”
燕彻眉头微皱,“莫要胡言。”
燕蓁笑嘻嘻的抱着赵淑华的胳膊,“母后,这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那位九姑娘的确生的好看呀,不过……我瞧着哥哥好像又对朝羽姐姐有意。”
赵淑华看了燕彻一瞬,“彻儿,你怎么想的?”
燕彻看着赵淑华摇了摇头,“母亲,儿臣的心不会变。”
赵淑华点点头,先摸了摸燕蓁的脸颊才叹了口气,“秦莞那丫头的确不错,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燕蓁大睁着一双杏眸看着赵淑华,赵淑华点了点她的鼻尖,“可惜她没有像你这样,有一个做皇后的母亲,还有一个当太子的哥哥。”
燕蓁先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赵淑华的意思,她却一本正经道,“可是母亲,哥哥已经是太子了啊,为什么还要有一个家世显赫的妻子呢?”
赵淑华将她搂在怀中,“傻孩子,这不是你要想的,你若是喜欢秦莞那丫头,下一回召她入宫一同玩耍便是。”
燕蓁想不明白,见赵淑华也不打算多说,便点点头不再多言。
赵淑华便又看着燕彻,“彻儿,你莫不是还在想沈家那丫头吧?”
燕彻没说话,只一双眸子仍然沁着几分深沉之意,燕蓁转了转眸子,“就是那个同样也生的极美的沈家姐姐?我拢共只见过她两回,倒是没有比她更安静的人了。”
赵淑华便道,“沈家丫头,到底有个做大理寺卿的父亲,秦莞,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着赵淑华目光微凝,“不过说起来,她二人的气质倒是有相似之地。”
同一时间,冯龄素正在车辇之中冷笑,“皇后的动作太快了,我看她是知道皇上看重秦家那九丫头,所以想示好拉拢,我命人去取的东西今夜被皇后抢白了一道,可最终她也没能送的出去,明日一早,我找个由头也送些赏赐到侯府去。”
燕麒眉头皱着,有些不以为然,“母妃动这些心思做什么?”
冯龄素没好气的瞪着燕麒,“还不是为了你?”
燕麒摇了摇头,目光却有些沉凝,“不知怎的,我总觉的秦府九姑娘有些熟悉。”
冯龄素挑眉,“哦?你见过她?”
燕麒摇头,“应该是没有的,不过今日见到她的时候总觉的她的身形仪态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可是我又肯定,绝对没见过她……”
冯龄素唇角微抿,“那你这感觉从何而来,莫非,你相中了她?”
燕麒闻言凤眸微眯,眼底露出一分野兽似的薄光来,“她……倒是比秦朝羽耐看许多,不过……忠勇候府显然是站在太子那边的。”
说着话,燕麒脑海之中却浮现出秦莞的样子来,这般一想,他忽然眼底一亮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为何觉得她有些眼熟了——”
冯龄素看着自家儿子,“为何?”
燕麒看着冯龄素,“母妃可记得沈家的那个女儿?从前定给燕彻的那个姑娘?”
冯龄素有几分茫然,“你是说早前定给太子的那位雍王妃?”
燕麒点点头,“正是,母妃还记得她吗?你也是见过她一次的,母妃就不觉得,这两个人的气质有几分相像吗?”
冯龄素仔细的回忆了一会儿,而后才费力的想到了一点点画面,随即点头,“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沈家那个姑娘也是气质清华的人物,不过听说她不爱出门,除非下旨让她入宫,否则她连别家茶会都不去走动,性格也真是古怪。”
说着冯龄素又警告道,“这话你也就同我说说便可,万不敢在你父皇面前提起,你父皇对瑾妃还是上了几分心的,她出了事,你父皇十分介意,凡是和她有关的,往后都要避讳。”
燕麒扬了扬下颌,“我知道,母妃放心。”说着又喃喃道,“我就说怎么看着她总觉得有点熟悉,却原来是像那个人,沈家的女儿短命可怜,她的身世似乎也不怎么好。”
冯龄素颔首,“秦家二爷和二夫人早就没了,她如今等于在侯府寄人篱下。”
燕麒闻言下颌微抬,眼底露出几分遗憾来,“真是可惜了……”
……
……
夜色渐深,风急雪骤,袁庆安排好的马车从寿康宫前出发,直朝正阳门去。
驾车的是内务府的太监,马车里,燕迟落座便将秦莞揽入了自己怀中,秦莞一愣,忙想挣扎,可下一瞬,燕迟却在她耳边轻“嘘”了一声。
秦莞微愣,燕迟便将秦莞的双手放在了自己胸口,又一把将她抱了个满怀。
秦莞手贴在燕迟温热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燕迟强有力的心跳,一时间,连她的心跳也被带的快了两分,燕迟没做别的,只将她抱在怀中,饶是如此,过了半盏差的时间秦莞的手和身子才暖了起来,燕迟有所觉,便将她抱的轻了些,秦莞换了个姿势,靠在了燕迟的怀抱之中,车厢之中一片昏光,却是暖意融融。
二人都未说话,却又有之中难言的默契于车厢之中萦绕,燕迟知道秦莞累极,此刻只想给她温暖让她放松休息,而秦莞亦明白燕迟之心,轻轻的将眸子闭了上。
就这般未曾开口,马车于宫道之上走了两柱香的时辰便到了正阳门前,出了正阳门,又直出正华门,一出正华门,便见白枫准备好了另外一辆马车在宫外候着,燕迟令驾车的宫人和马车返回,带着秦莞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上车,燕迟还是将秦莞双手抓在了自己掌中暖着,“是不是累坏了?”
秦莞本是自持之人,可到了燕迟面前,到底也露了几分疲态,“有点儿,太后今天晚上的病况的确凶险的很,若是再晚上个把时辰,便药石难救了。”
话音落下,马车已缓缓慢行起来,在宫里,秦莞很不得让车夫走快些,可眼下一出宫,秦莞却半点不想催促白枫,而白枫亦是平平稳稳走着。
燕迟忽然在秦莞指尖之上吻了一下,又认真道,“多谢你。”
秦莞挑了挑眉头,“你同我还需一个谢字?”
燕迟扬唇,“父王并非太后娘娘所出,听闻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几分厉害的,可是却对小一辈的极好,后来父王的母妃病逝,太后就更对父王颇多照顾,虽然并非嫡亲的祖母,可她在我心中,却也是极亲近的人。”
秦莞闻言语声一柔,“你放心,我虽说了八分把握,可其实有九分,只要不是宫女嬷嬷们忘记了喂药,太后娘娘这一次一定会平安过去。”
燕迟笑意一浓,秦莞为了安抚他,竟然也会玩笑了,别说忘记喂药了,此刻寿康宫的宫女嬷嬷们只怕连个盹儿都不会打,“我自然信你,本来我想太后的病干系重大,不愿你迁入其中,可当时情况危急,我只一个念头,只有你能救太后。”
秦莞唇角微弯,没说就算他人没来,她也会被冯沉碧推出去,“你倒是信我,当时我不知太后娘娘到底得的什么病,心中还有几分迟疑。”
“因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有一个人信你,你便不会叫那个人失望。”燕迟语声低柔,说着在秦莞面颊上抚了抚,“我便是那个一直信你之人。”
这话直拂的秦莞心弦微动,燕迟身上吸引她的地方颇多,这一点却是举足轻重的一点,秦莞正觉心中有些动容,忽然,燕迟竟然往她掌心之中塞了一个什么,秦莞忙摊开手掌一看,这一看,却见她掌心之中躺着一块莹莹的美玉,那美玉乃是一块圆佩,上面复杂的兰纹和龙纹交叠一起,边缘又皆是祥云纹的细致镂空,仔细的看,最中间还写着一个什么字,可因为那个字刻的极小,秦莞在这昏光之中竟然认不出来。
这块美玉触手生温质地通透晶莹,上面的刻纹更是在玉牌之上十分复杂少见,一看便是一块宝贝,秦莞看了看手中玉牌,又看着燕迟,“这是什么?”
燕迟唇角微扬,“今日过年,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秦莞一愕,“给我的压岁钱?”说着自己先笑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燕迟却不许秦莞推辞,一把握住她的小手,连她掌心的玉牌也一起握住,“若是给你别的,你定然怕叫人发现,此物你贴身戴在心口,可祛晦压崇,亦是我护你之心。”
燕迟这般说了,秦莞哪里还能推拒,何况今夜可是过年啊。
秦莞本以为今年这个年定然凄风苦雨惨淡非常,更要在对父母的思念和悲痛之中渡过,可阴差阳错的,竟然有了和燕迟独处之机,秦莞心中微酸,挣开燕迟的手掌,抬手便将这玉牌挂在了自己脖颈之上,又将领口一牵,把玉牌藏进了衣物里面。
燕迟见她果然戴上了这玉牌,心中高兴非常,不由又将她揽入了怀中,片刻,轻声一叹,“如此,也算是过了一个年了。”
秦莞只觉燕迟语气之中有几分凉薄之意,却不确定他为何事而叹,而他这话,也将她心底的涩然引了出来,秦莞双手抱住燕迟腰身,将脑袋埋到了燕迟胸前。
到底是过年,去宫中参加宫宴不算过年,得了许多上次不算过年,跟着人潮去看灯会去放纸炮不算过年,得有亲人团圆方才能过年。
燕迟独自一人在京中,秦莞更是孤身一个,她二人何其相像,燕迟怜她,她又何尝不怜惜燕迟,在秦莞的记忆之中,她只依稀记得睿亲王妃也早早过世了,燕迟没有母亲,父亲亦不在京中,说起来,倒是她要好一些,最起码秦述夫妇如今待她也还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