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宫宴百态,凶案得破(万更)

冯龄素掩唇一笑,“还是姐姐想得周到,直接传解酒汤最好了。”

赵淑华眉眼都不动一下,却也笑道,“还是妹妹提醒。”

冯龄素说话之时笑意真切,眼风时不时的扫过燕淮,看似濯清涟而不妖,可落在燕淮圣上,却带着几分撩拨之意,口中只道,“妹妹无能,只能关怀皇上身体了,不像姐姐,可以教导出太子殿下这样的国之良才,有太子殿下帮着皇上,定能给皇上分忧不少。”

赵淑华转眸,看了冯龄素一瞬,“今日过除夕,妹妹就不要提什么分忧不分忧了,皇上好容易能轻松片刻。”

冯龄素笑着颔首,“姐姐说的是,妹妹不多言了。”

冯龄素乖觉的应声,之后果然不语,燕淮看了冯龄素一眼,笑道,“素儿也没说错,皇后的确辛劳,彻儿这几个月也做的极好。”

话音刚落,底下果然有臣子附和。

“是啊,太子殿下这小半年以来恪尽职守,不仅寻常帮着皇上处理了许多公务,还将临安城管束的一片清平。”

“可不是,听人说太子殿下东宫之中的夜灯从来不熄,每每都是看公文折子到天明才睡,如此勤勉,大周有这样的太子殿下真是百姓之福。”

“不光是百姓之福,也是微臣们的福气,太子殿下这几月礼贤下士,但凡是入东宫的臣子皆为太子殿下的学问治策所服,微臣想着,等年后白氏的长老入东宫教授太子殿下之后,太子殿下必定更能担起理国之任。”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或真或假而起,赵淑华的眉头微皱,这边厢,燕彻的双眸也冷了下来,他一眼扫去,看清说话之人后顿时眸露恍然,除夕年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些话一句比一句带着深意,亦一步一步的将他推到了危险之中。

燕淮转眸看着燕彻,“果然是日日看到天明?”

燕彻面色一正,连忙正色垂眸,“并未如此,只偶尔到深夜罢了。”说着语气微微一顿,“父皇放心,儿臣知道轻重,这些不过是底下人体恤儿臣的传言罢了。”

燕淮点点头,“专心政务是好事,却也得顾念身体。”

“是,儿臣明白——”

燕彻神色恭敬,更显得十分谨慎,燕淮转过目光,笑意似乎比先前更淡了两分。

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今夜年宴,怎不见郑府尹?”

“咦,郑府尹真的不在啊,是不是还在查案子?”

“案子”二字如一块微石入水,立刻惊起许多波澜,前面才有人说了京畿之中一片清平,可那三起命案,在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案子脱了一个多月未破,京畿之中哪里还有什么清平……

燕麒眉头微挑,“二哥,京中的案子还没破?”

燕彻已经知道了府衙奸细之事,不用多想,此事一定和燕麒有关,而今夜这年宴之上的一出,自然也是燕麒的安排,被这样一问,燕彻不动如山道,“案子马上就能破了,郑府尹年宴都未来,便是为了去查凶手在何处。”

燕麒弯唇,“哦?也就是说,凶手马上就能抓到了?”

燕彻想点头,可这个头却怎么也点不下去,燕淮让他除夕之前破案是在私下说的,眼下却是当着群臣的面,若他点头,便算是一个承诺,到时候凶手没抓到,便是把柄。

“郑府尹办事之能你还不放心吗?”

燕彻回了一句,燕麒笑意一深,“当然放心啊,郑府尹办事我本就放心,如今加上了二哥,我更是满怀希望,可是……如今已经快两个月了……”

燕麒不硬不软说完,底下议论之声又起,一个郑白石已不让人怀疑,眼下加了燕彻,案子却久久未破?!谁该领这个责任……

秦莞无意主位上的机锋,可忽然提起了案子,秦莞顿时被引去了注意力。

这边厢,秦朝羽也眉头紧皱的沉了脸,成王此举,分明是故意。

冯沉碧坐在秦朝羽对面,将她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此刻叹息道,“真是可怜啊,听说死的都是女儿家,这个过年夜,咱们在此笙歌享乐,可这些姑娘的父母定然在垂泪,可叹临安府尹这一次这般不顶用……”

“已经快两个月了么?”一片切切私语之声中,燕淮忽然问了一句。

燕彻神色一定,当即起身走到了燕淮案前掀袍下跪,“父皇,此案是儿臣督查不周,以至于迟迟未破,还请父皇降罪——”

燕淮看着燕彻,“时间是久了一些,不过也不能怪你。”

说着,燕淮又道,“彻儿,你认为还需几日才能破案?”

这话一出,燕彻心头顿时发紧,他不愿说个确切时间,燕淮却偏要让他说出来,燕彻广袖之中的拳头紧攥,唇角亦抿的紧紧的,时间说久了显得他无能,说早了又怕完不成这个在百官面前立下的军令状,实在是难……

殿中一片静默,所有人都看着燕彻的背脊,燕麒的眼神尤其意味深长。

燕彻心知不可拖延太久,他沉思一瞬,正咬牙打算说个两日,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却从后侧门走了出来,他脚步极快,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燕彻即将出口的话被这么一扰,就一下子卡住了似的没说出来。

只见那小太监快步走到了袁庆身边,不知说了什么,袁庆竟是眼底一亮,而后,袁庆又疾步走到了燕淮身边来,他在燕淮身边耳语了几句,很快,燕淮的眸色变了。

他眼底微亮的看着燕彻,忽的笑意一盛,“彻儿不用苦恼刚才的问题了。”

他这话让大家都是一疑,继而燕淮朗声笑道,“刚送进宫的消息,那案子破了,郑府尹两个时辰前抓到了凶手,眼下已审讯完毕,正拿着卷宗在外候着。”

殿中又是一静,可这一下,燕彻的双眸亮了,燕麒等人的面色却变了。

秦莞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就在满殿之人皆是神色几变之时,冷不防的,一直没说话的燕彻却忽然开了口。

“父皇,儿臣知道郑府尹一定能在新岁之前破案,且,郑府尹今晨来寻过儿臣,与他一番深谈之后,儿臣方知道了此案为何拖延了如此之久……”

燕彻语声沉定,这一番话说完,殿内便又是一片微微哗然。

太子之意,莫非此案拖延这般久还有缘故?

燕淮眉头一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案拖延日久,有什么内情?”

这句话问完,燕麒后仰的身形缓缓坐正了一分,而同时,他眼风极快的往底下的群臣之中看了一眼。

下一瞬,便听燕彻道,“此案本不算艰难,之所以拖延这么久,全是因为有人在府衙之内重金收买了衙差,那衙差充当奸细,将几样关键的证物藏匿了起来,因此,此案日久不得破。”

话音一落,殿内哗然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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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这位姐姐的白斗篷可真是好看呢。”

白莲仙子由近及远,还未到跟前便先娇滴滴柔兮兮的拉着华服夫人的手臂说了一句,她这一句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厅内大半人听了见,一时间,数十道目光都落了过来。

白莲仙子这话虽然是赞扬,可语气却是分外委屈。

胡氏闻言笑意一盛,“国公夫人到了。”

秦莞看着这位国公夫人正有些疑问,这边厢秦朝羽低声道,“这是忠国公夫人于氏,那朵狗尾巴花是国公府的小姐冯璋的妹妹冯沉碧。”

秦莞一听忠国公府三字眉头顿时一皱,她的马车适才不就是被忠国公府撞了吗?

这般想着,秦莞又看了忠国公夫人于氏和冯沉碧一眼,她本也算好性儿,可眼下,却奇怪的这一家人都让她生出不喜来,冯璋跋扈作恶,这个妹妹似乎也不是个易相与的。

“是呀,不过可没有秦夫人来得早呢。”于氏笑着走上前来,她们皆是一品诰封,坐次安排在一处倒也不奇怪,她走到桌前站定,惊讶的看向秦莞,“咦这位是谁?怎么不知朝羽多了个妹妹?瞧瞧这姿容,真是比朝羽还要更胜一筹呢。”

秦朝羽冷笑一声,“夫人谬赞了,这是我二叔的女儿,秦府排行第九。”

说话间于氏已和冯沉碧落座,一张桌子八个位子,胡氏三人坐在一边,于氏母女坐在了另外一边,小小的一张桌子,竟然生出了割据对立之势。

“原来是秦府九姑娘。”于氏笑起来倒是和蔼,那双眸子却是闪着几分精光。

冯沉碧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秦莞,“往日怎不见这位姐姐?”

秦朝羽又冷笑一声,“你叫错了,她可比你小,你可叫不了姐姐。”

微微一顿,秦朝羽又道,“何况,你看着年纪也比她大呀。”

冯沉碧银牙一咬,却委委屈屈笑道,“朝羽今日带着妹妹入宫做什么?今日诸位主子皆要出席,莫非朝羽也想让皇后娘娘见见你这位九妹妹?”

冯沉碧一语戳到了秦朝羽最为担心之处,忠国公的妹妹在皇宫之中为妃,颇受宠爱,贵妃之位仅次于皇后之下,因此,忠国公一门在京城三大国公府之中可谓是最为尊贵的,因是如此,从小打到,冯沉碧便是秦朝羽的头一号对头,二人从小交锋到大,秦朝羽太了解冯沉碧的手段路数了,就算心中不快,秦朝羽却半分都没有表现出来。

“那是自然,不仅要皇后娘娘看看,还要让其他人也瞧瞧,我这妹妹如九天皓月,风仪气韵,可并非一般寻常俗人可比的,沉碧你说是不是?”

冯沉碧唇角一抿,一双眸子仍然是水沁沁的,话语却自带机锋,“你这妹妹姿容是不素,不过你说是秦府二房的?那想必是第一次入宫吧,待会儿见了圣驾可莫要失礼。”

秦朝羽笑笑,“沉碧你真是多心了,我这妹妹性子静雅,本是不喜来这规矩颇多的大宴的,可今天一早,袁总管却专门去传了旨意要我妹妹入宫一趟,没办法,只好来了。”

冯沉碧眨了眨眸子,眼底几分讶色一闪而逝,一旁的于氏同样也有些意外,能来年宴的都是权贵之家,今日不但可以见到圣驾,还能见到宫内所有的皇子公主,因此别人都费尽心思想来,秦朝羽却说她这妹妹不愿来,这也就算了,袁总管去传旨让她来?

什么样的人能得皇上亲自下旨令其参加年宴?

这疑问让于氏母女心中诧异,冯沉碧便只顾着目光放肆的打量秦莞,一时没和秦朝羽斗嘴,越看秦莞,冯沉碧眼底的光彩越冷,而看秦朝羽表面上对秦莞颇有回护她心中更是恼恨,一个秦朝羽本就让她十分棘手,眼下却又来了一个。

而秦朝羽性子高傲喜着红裙,她虽然不定能争过秦朝羽去,却到底和秦朝羽不是一个路子,而眼下这个秦府九姑娘,却似乎专门就是来治她的!

秦莞神色沉静的坐在秦朝羽身旁,虽然秦朝羽回护了她几句,可显然,这位忠国公府的小姐已将她嫉恨了上,且她的目光越来越放肆,十分无礼,秦莞眉头轻蹙,不卑不亢的看了回去,四目相对,冯沉碧显然没想到秦莞一双明眸清冽如冰沉静如水,和任何一个心思灵动想要找机会胜过她的人都不同,秦莞这份骨子里的泰然从容有种不容旁人冒犯的威慑力,冯沉碧眨了眨眼,忽然不敢轻视了这位秦府九姑娘。

秦莞面上虽然处变不惊,心中却有些明白为何秦朝羽时刻都是下颌高扬盛装华服的样子,在这宫中行走,四面八方皆是对手,任何时候都要战斗,而精致的妆容华丽的服饰都是她的武器,不仅如此,还要时时戒备处处留心……

正感叹着,门口方向又进来了人。

这片刻间门口虽然不断地在进人,可早前进来的却从没有往秦莞这边走来的,这会儿进来的,一进门便朝着秦莞这一桌而来,显然也是要坐在这一桌上的。

进来的同样是一对母女,走在前的夫人也是着一品诰封宫装,跟在她身后的女子身量高挑眉眼灵透,穿着一身华丽的鹅黄袄裙,女子看起来和秦莞秦朝羽等同龄,和于氏母女不同,这对母女一进殿,便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走路姿势之洒然速度之快,委实和所有的公侯之家的夫人小姐不同,秦莞尤其看着后面的小姐,只见她眉头微皱着,步伐迈的极大,走三步,脚下便是轻轻一绊,仿佛十分不习惯繁复的裙裾似的。

走得近了,秦莞方才看到这位姑娘虽然施了脂粉带了钗环,可模样却十分英气,尤其那一双剑眉和明亮的神采,硬是让秦莞想到了远在锦州的岳凝来。

“卫国公夫人顾氏,卫国公家的独女彭华景。”

秦朝羽语声极低的提醒秦莞,秦莞微微颔首,总算是将京城三大国公府的人认齐了。

“呀,秦夫人和冯夫人都到啦?”

刚一走近,顾氏便开口问候,她未行福礼,爽朗的招呼了一声便落座,她不似别家温温柔柔秀秀气气的夫人,这一句问候声若洪钟,直引的旁人注目过来,然而她丝毫不觉不妥,反倒是利落的一坐,那坐下时立马横刀的样子很是特别。

母亲如此,女儿也不差,彭华景眼看着几步就到桌边了,干脆将裙摆一下提了起来,而后大步流星走至桌案边,对着在座的胡氏和于氏点了点头,重重的坐在了母亲身边。

一坐下,彭华景顿时喘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走热了,她下意识将高高的宫裙领子扯了一把,意识到场合不对,她方才苦恼的收了手坐端正了。

秦莞先看了白莲仙子冯沉碧的娇弱无辜,再看到这卫国公夫人母女之时不仅不觉她二人粗蛮,反倒是觉得可爱的紧,然而她眼风一扫,却见其他桌上的夫人小姐打量着顾氏母女窃窃私语,偶尔三两人还眸生讥笑之色,秦莞心底摇头,颇为无奈。

“夫人怎么来的这么晚?”

胡氏先招呼了一句,顾氏闻言哼笑一声,“我家那个,走到一半旧伤犯病了,又折腾回去一道,这不,来晚了!”

胡氏掩唇轻笑,这边于氏便道,“国公爷年轻的时候可能和睿王爷比肩的呢。”

顾氏轻哼一声,颇为不以为然的道,“睿王爷现在还在镇守西北,我家那个已经胖成了一颗球,还比什么比,比不了比不了的。”

莫说顾氏的夫君是堂堂卫国公,便是寻常人家妻子也没有这般当着大家面打趣丈夫的,而胡氏和于氏听着这话却似听惯了,皆是掩唇笑起来,顾氏不以为忤,转而看着彭华景道,“丫头,这裙子来年还穿不穿了?”

彭华景被这么一问面上微红,轻哼了一声低声道,“路上摔了三回,我可不穿了。”

大家本就被顾氏逗乐,又听彭华景这话,桌上人皆是一笑,自然,秦朝羽和冯沉碧也无时间斗嘴了,而顾氏虽然行事虽然并非大家出身,可对京城时兴的衣裳首饰竟然也颇为了解,胡氏和于氏不管说什么,她从能接上话,如此,只等到殿内坐满了人,这桌子上皆是欢声笑语,这般一来,秦莞对这母女二人的印象就格外的好。

“秦家九姑娘倒是第一次见。”

桌上皆是熟脸,唯有秦莞是头一遭见,顾氏少不得问起。

秦莞起身福了福,胡氏便又解释了一番,顾氏眼底闪过一抹明彩,“原来如此,我倒是有几分耳闻,今日却才见到,果然,名不虚传。”

顾氏没说十分明白,秦莞心中却想到了一点,太长公主收义孙女,说大的确不是大事,毕竟太长公主离开了京城快十年,可若是有心人自然还是能注意到此事,毕竟太长公主的身份在那,能做她的义孙女,变也算和皇家沾亲带故了。

顾氏不知怎的知道了这一点,而显然忠国公府对远在锦州的太长公主并不感兴趣,听顾氏这样说,只觉得顾氏在说寒暄应付的场面话,不仅不起疑问,心底还有几分嘲弄,秦莞是秦氏二房所出,秦家二房却是夫妻双亡,秦莞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罢了。

胡氏笑道,“夫人谬赞了,不过这孩子的确乖巧的紧。”

顾氏多看了秦莞几瞬,转而又和胡氏说起了别的,而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女眷和男臣之间隔着一道纱幔屏风,秦莞依稀能看到屏风另一边走动的人影,却是看不到人,她已来了这么久了,那燕迟呢?

今夜大宴,此前燕离说他和恭亲王妃都不来,但燕迟自己也说是逃不了的。

秦莞这般想着,目光便越是往屏风之后看,还没看出个什么,忽然,一道鸣金之声响了起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袁庆有些尖利的声音高亢的响起,一时间,殿中所有人都朝着正前方的右侧门看去,而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很快,一抹玄黄之色从那侧门之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