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琰后退半步摆手,正要说话,门口却被一推,却是那先前要报官的小二回来了,小二一进门便道,“小人遇到了九城巡防营,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
秦琰皱眉,看了一眼秦莞和秦霜神色凝重,赵旌见他如此心底明白,忙道,“今日之恩,改日定然登门致谢,秦兄带着两位秦府妹妹多有不便,让掌柜安排净了手从后面先走吧。”
说着话,赵旌警惕的看了冯璋一眼。
冯璋这等无赖知道侯府向着太子,他只怕冯璋会将秦琰接过胡搅蛮缠进来,可这一看赵旌却诧异的发现冯璋没了醉相,明明听到了他的话却也没有胡闹的打算。
赵旌心中一松,连忙吩咐掌柜,秦琰一沉吟,“那好,今日家妹在,我就不多陪了。”
赵旌重重拍了拍秦琰的手臂,“你走,是好事。”
二人四目相对,秦琰明白赵旌的意思,带着秦莞一行人便往这醉香楼的后院而去,掌柜的战战兢兢的带着秦琰几人到了一处厢房,很快便有人打了水来,兄妹二人将手上血迹洗净,秦琰又留下了一个侍从在醉香楼看着,顾不得处理衣服上的血迹便从后门离开。
秦琰着一身银袍,此刻袍摆之上也沾了血迹,他不方便骑马,便和秦莞一道坐在了马车里,秦霜知道秦琰要说点什么,不愿离开,如此,倒是兄妹三人乘一车回侯府。
“三哥,今日可有给你惹麻烦?”马车徐动,秦莞问了一句。
秦琰一笑,“怎会,不仅没有惹麻烦,还立了一功。”
秦霜和秦莞皆睁眸看着秦琰,秦琰便道,“适才我们见到的二人,那冯璋,乃是忠国公世子,而他的姑姑乃是宫中的素贵妃,素贵妃膝下有一子成王,是太子殿下最大的劲敌。”
“那那位小将军呢?”秦霜连忙问。
秦琰看她一眼,“那位是统领十万北府军的辅国将军之子,三年前入了北府军辅佐他父亲,今年快过年了才回来,他父亲常年在北边,京中他便是辅国将军府的掌事之人,他是辅国大将军的老来子,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他却是当今皇后的弟弟,是太子殿下的舅舅。”
秦霜惊诧的睁大了眸子,“啊,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了这么多大人物。”
秦琰无奈,“并非什么大人物,那冯璋根本是京城一霸,仗着素贵妃得宠行事无法无天,小将军性子冲动了些,却不会像他那般恶事做尽。”
秦莞对这些名字并不算陌生,秦琰说到一半她便理清了这些权贵的关系。
冯璋桀骜跋扈,流里流气的确像个恶霸无赖,而那位赵家小将军虽然有军人的悍狠勇猛,却到底性子莽直冲动,这样的人受不得人激,容易掉入别人的圈套,且看他对那老者的态度,也并非是个任人欺负的善茬……
“没惹下麻烦便好,希望那人能活。”
秦莞点点头,却是不愿去想秦琰言语之间透露出的朝中党争,太子已经被册立,成王和冯家人却不甘心,显然,这繁花似锦的京城远不如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平静。
“你别担心,救人是好的,且今日还是救的北府军的人。”
秦琰宽慰一句,心中却是实打实的高兴,那人是秦莞救活的,却也有他的功劳,且救的是北府军的人,也算是太子殿下的人。
秦霜听着,忽然眨眨眼,“八妹妹可是要做太子妃啦?”
秦霜显然也是问了自己院中那些小丫头的,这话一出,秦琰先眸色微深的看了秦莞和秦霜一眼才道,“这件事……还无定数。”说着又道,“这话可不能对外人说。”
秦霜笑笑,“那是自然,便是在府里也不会随便议论。”
见秦霜心底明白,秦琰便点点头,又交代道,“这件事定是要告诉父亲的,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待会儿自回自己院中去就好。”
秦莞忙道,“会生乱子?”
秦琰颔首,“忠国公府和辅国将军府打架,还伤了人,且适才惊动了九城巡防营,早晚都要闹到宫里去的了。”
秦莞明白了过来,这一次的事无论如何都要“闹大”,因伤人的是冯家。
秦莞明白,秦霜也明白,见二人乖觉,秦琰便不再多言,很快,马车就到了侯府之前,秦琰下的马车,先将秦莞和秦霜送回了各自的院子,然后才又去找胡氏,母子二人不知说了什么,晚膳时分秦莞和秦霜的膳食之中多了一道安神汤。
将晚膳拿进来的环儿道,“说是侯爷和世子爷都不在府中,夫人今日看年节的账目有些累了,就不在一起用饭了,这道汤是让小姐一定喝了的。”
秦莞听着这话,下意识便去猜秦琰和秦述去了哪里,想来想去将这些心思抛了开,这些不是她想的,亦暂时和她无关,而她今日出去一是帮九小姐祭奠父母,二,却是想找个机会去沈府看看,然而最终却无机会。
秦莞心中沉沉的用了晚膳,又将那安神汤喝了,眼见时辰不早便洗漱安歇了。
做了一夜的好梦噩梦,等秦莞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用完了早膳,秦莞正有心去和胡氏说一声想出门去,可还没披上斗篷秦霜就到了她院中来,秦霜叹气道,“大伯母这几日忙着年节的事,忙的不可开交,我本想着今日出去转转的,可三哥却是不在,大伯母说三哥不在不放心咱们出去。”
秦莞一听这话,所有的打算皆是偃旗息鼓,没得法子,便只好在院中待着。
秦莞这一待,便待了四日,越是近了除夕,胡氏越是忙,她和秦霜去胡氏院中请安之时只看到大大小小的管事皆在胡氏跟前禀事,秦琰整日不在府中,秦朝羽则是有诸多的年节茶会要赴,四日之间只短短的在胡氏的院子同秦莞打过一次照面,秦述更是面也没见一次,秦莞见胡氏忙成这般也不忍给她添乱,只请安问候一番,自也不提出府这茬。
一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六这日。
秦莞本以为年前再也出不了门,可没想到这一日却竟然是胡氏主动提出要带着秦莞三姐妹出府,一大早便有雨嬷嬷依次告知,很快,秦莞三姐妹到了胡氏之处。
进了胡氏的院子,却见秦琰和秦朝羽皆在此。
看着秦莞三个胡氏笑道,“看看,三朵姐妹花,真是一个比一个的好看,今日,咱们就一起去逛逛,你们几个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今日都买齐了。”
胡氏笑意非常,又指着秦琰道,“还有你们三哥给你们保驾护航。”
四日不见,秦琰看上去神清气爽心境大好,不多时,胡氏带着秦朝羽走在前,秦霜、秦湘走在后,秦莞和秦琰一起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院门。
因秦莞和秦琰走在最后,秦莞便低声道,“三哥,那件事如何了?”
秦琰闻言面上薄笑一散,片刻之后道,“张源还是死了。”
秦莞脚下一顿,她分明将张源救了过来,怎么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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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月票昂今天更新多了些,小可爱们记得投月票( ̄3)(e ̄)张源为何还是死了呢?
“出——出人命了——”
“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掌柜的拍着大腿,又是畏怕又是心痛的叫了两声,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如果在他这里死了人,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门口的两个伙计反应过来,转身便冲出了醉香楼的门,大堂之内,打的不可开交的两拨人都一时没回过神来。
“张源!”赵旌暴喝一声,一双眸子死死的瞪着冯璋。
冯璋看着被叫做张源的蓝袍军士眉头大皱,而后看向了“凶手”的身上。
凶手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侍从,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刀,而这刀不是用来杀人的,别人用拳头,他们用刀,不过是给旁人加些外伤好让他们疼罢了,杀人,冯璋没有吩咐过,且他们这些人每一个都知道,不可能在京城杀北府军的人,也不能杀。
“不——我没有——”
灰衣侍从的手仍然在刀柄之上,蓝衣军士身体内的血如泉涌而出,很快就沾了他满手,他喃喃念着,缓缓后退,手一松,张源的身子便摇摇晃晃站立不住。
灰衣侍从面色大白的看着几个蓝衣军士将张源扶住,他连退几步,颤颤巍巍的转身看向了冯璋,“世子爷……小人……小人……”
他不是故意的,当时一片混乱,他是被谁撞了一下,也不知怎么,等他反应过来,匕首就已经插进了那人的胸口,他根本不想杀人!
冯璋满是酒气的脸上一片冷凝之色,他眸子瞪的大大的,恨不能将这个灰衣侍从瞪的灰飞烟灭,忽然,冯璋身子一晃,他一晃,后面人立刻将他一扶,一个机灵的侍从立刻上前,“世子爷喝醉了,世子爷喝醉了——”
张源倒在了一群人手上,他双眸大大的瞪着,身子痛苦的痉挛颤抖。
赵旌双拳攥的咯咯直响,双眸发红的瞪着装醉酒的冯璋,“你——杀人?”
三字落定,冯璋却一副醉相的看了过来,“这架是你要打的,既然打架,难免要伤人,伤人之人就在这里,你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他一副无赖模样,分明是想用自己的一个侍从来搪塞这件事,赵旌哪里能容?
灰衣侍从吓得跪倒在地,“世子爷——”
三个字刚出,冯璋冷厉的眼神便瞪了过去,灰衣侍从吓得面色一变,哪里还敢多言一个字?颤颤巍巍的跪着,灰衣侍从满头大汗,又看了一眼不远处胸口已被血渍浸湿的张源,灰衣侍从面无人色的瘫软在地。
“公子,怎么办?。”
一个蓝衣男子说了一句,赵旌身僵如竹,眸色越发悍狠的盯紧了冯璋,那样子恨不能将冯璋撕吃了,就在他将要开口下令之时,楼梯二楼拐角处忽然走出了一道声音。
“小将军——”
赵旌眉头一皱,略抬了眸子去看,却见竟然是秦琰。
他微讶,“你怎么在此?”
秦琰快步下楼走到了赵旌近前,“我带着家人来此用饭。”说着秦琰看了一眼地上的张源,“小将军稍安勿躁,眼下先救人要紧。”
赵旌咬牙切齿的看着冯璋,“欺人太甚——”
秦琰看了一眼地上血流不止的张源眉头微皱,他怎么也没想到,来吃个饭竟然遇上了冯璋和赵旌打架,他侯府虽然选择了太子殿下,可今日的场面却不容他插手,只要他出现,自然会被人以为是偏帮赵旌,如此一来,倒是更给了冯璋胡言乱语的由头,且他今日带着秦莞和秦霜而来,因为如此,他一直旁观并未出来,本以为两方人马打一架就算了,可没想到竟然要弄出了人命,伤的虽然是张源,可惹祸的却是冯璋。
“小将军莫急,张源伤成这样,眼下该第一时间报官才是。”
秦琰这么一提醒,赵旌仿佛才想了起来,他转眼,看了那吓得面无人色的掌柜一眼,那掌柜福至心灵,立刻便推了身边小二一把,小二会意,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冯璋没想到好端端的竟然又碰见了秦琰,忠勇候府的立场虽然没摆在明面上,可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且秦琰一来便是报官,显然是要把事情闹大。
冯璋冷笑了一声,“秦世子来的真是巧啊。”
秦琰看着冯璋,“我也觉得巧,昨日才见过冯兄。”
说着话,地上的张源忽然猛咳起来,一个蓝衣人当即喊道,“公子,张源不行了……”
赵旌和秦琰同时皱眉,只见张源的手下意识的按着自己的胸口,那把匕首插得极深,在场之人谁也不敢拔,于是只能这般看着张源等着大夫来。
赵旌语声一沉,“等不及了,我们送他去找大夫,将他抬起来!”
“不要动他——”
赵旌吩咐声刚落,忽然,一道女子的轻喝声响了起来。
秦琰一愣,忙转过头去看,果然,秦莞已经从三楼走了下来,在她身后,秦霜有几分不安的站着,见秦琰看过来,求救般的看向秦琰,适才这两方人马吵架的时候她们可听的清楚,什么贵妃王爷,皇后太子的,秦霜只觉这两方人马皆是高高在上她们招惹不起的,不知道秦莞这时候出这个面应不应该。
心中叹了口气,秦琰微微点头没说什么。
秦莞脚步略快的往下走,而除了秦琰,屋子里其他人皆是愣住了似的看着秦莞。
今日的秦莞穿一袭藕荷色绣莲纹百褶裙,上罩丁香色的短袄,外面仍然是昨日的雪色长斗篷,因里面的袄裙换了更鲜妍淡雅的颜色,今日的秦莞比昨日要显得温柔清妍的多,她乌青的墨发仍然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坠马髻,发间只以一根白玉钗为饰,她从楼梯之上走下来,身段清窈眉目如画,等她走下最后一阶阶梯,那精致的五官便越发夺目的落在了大堂中所有人的眼底,赵旌抿着唇,握着的拳头微微一松,半晌也不能回神。
直到秦莞走到了他们跟前来,她目光只看着张源,直直越过了赵旌站在了张源跟前。
赵旌倏地回神,“这……这位姑娘,你是何人?”
秦琰忙道,“小将军,这是家妹。”一顿,秦琰又补充道,“是家中九妹,会医术。”
赵旌自然认得秦朝羽,知晓这并非是侯府八小姐,而秦琰这一补充,他便想起来秦琰早前不在京中的事,随后一挑眉,“会医术?”
他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确定,虽无恶意,可这质疑还是叫人不喜。
秦霜在旁道,“九妹是锦州小医仙,若是她救不活这人,那大罗神仙也保不住这人的命。”
若是寻常,秦霜定然不敢顶撞这位赵家公子,可见这赵旌竟然质疑秦莞,她当即忍不得来,赵旌转眸看了她一眼,秦琰忙解释,“小将军,这是家中六妹。”
赵旌了然,转而看着秦莞,“九小姐,你——”
“将他放平,散开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