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过身来,秦莞不自觉弯了弯唇,一旁茯苓看到,奇怪道,“怎么了小姐?”
秦莞忙敛了笑意,摇头,“没什么,回去吧,我们先去看看白樱。”
“她喝了药已经睡了。”茯苓说着又低声道,“怎么忽然叫晚杏白樱了啊?”
秦莞眼珠儿一转,“白樱是否比晚杏好听?”
茯苓也想了一瞬,点头,“这倒是,小姐真是有才。”
秦莞“嗯”了一声不再多言,说话间二人便走到了先前的院子,如董叔所言,这院子还和早前一般,因白樱睡着,秦莞便打算换了衣裳再去看她。
一进门茯苓便拿出了裙衫,又给秦莞准备了热水梳洗。
“小姐,您颈子上怎么了?”
茯苓正服侍秦莞更衣,却一眼看到了秦莞脖颈之上的痕迹。
秦莞面上微热,却是神色不动的摇了摇头,“许是什么擦伤或是淤痕,不碍事的。”
说着话,秦莞极快的将衣裳穿好,幸而是冬日,领子不低,再加上头发掩映,倒是看不出了,等一切收拾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茯苓拿了热茶和点心,秦莞只用了一口便去看白樱。
“小姐,五小姐就在咱们对面的厢房呢。”
因早前那院子死过人,秦湘无论如何不愿去住,倒还是和秦莞几人一个院子住着,白樱则安置在早前秦湘住的院子里,秦莞听着点了点头,还是先去看白樱。
那两支箭深可入骨,秦莞面上不显心中却极其担心,等到了秦湘那处院落进了门,却见趴在床榻之上的白樱竟然是醒的,一见秦莞进来,白樱立刻就要起身。
“快别动,你的伤动不得——”
秦莞将白樱按住,白樱费力的转过头来看着秦莞,“小姐没事?”
秦莞点头,“本以为你还睡着,若是知道你醒了便早点来看你了。”
“奴婢没事,小姐没事便好。”
白樱穿着一件内衫,左肩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秦莞当即掀开锦被将她内衫往下退了两分细细查看,待见无碍之后才松了口气。
茯苓闻言便道,“小姐没受什么伤,世子殿下救了小姐呢,晚杏,你别担心了,你养伤才是要紧的,对了,小姐给你重新取了一个名字呢,白樱,你可喜欢?”
白樱一愕,似乎没想到这么快秦莞就知道了,她看着秦莞,只见秦莞眼神脉脉又有感激又有心疼似的,不由垂眸道,“喜欢,奴婢喜欢。”
秦莞便弯了唇,“我没事,世子殿下也没事,你安心,晚上我来给你换药。”
白樱眉峰又是一动,她是燕迟手下之人,自然也会挂念燕迟的安危,却是不必她多言一句秦莞就告诉了她,她心中有几分感激几分自责,“若非小姐为了救我,也不会落入机关之中,小姐和世子殿下也不会有此番冒险。”
秦莞歪头想了一瞬,“这一番冒险……倒也有趣。”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语声温软,继而一笑道,“我们不仅无碍,还找到了许多孙神医作恶的证据,所以这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了,何况你救了我们所有人,若是没有你,我们出不来石门,便是出的来,外面的箭阵我们可是一点都躲不过去。”
秦莞这一番意味深长茯苓半点不懂,白樱却是知道燕迟的心思的,听秦莞这么说,便想到了二人或许发生了什么,然而这并非是她一个小小下人该知道的,便知当做秦莞说的有趣只是那些表面意思,她到底伤重,秦莞和她说了些话让她安心,然后便要看着她睡去,白樱虽有些不好意思,却捱不住失血过多没多时便呼吸绵长起来。
秦莞又坐着看了她片刻,这才和茯苓轻手轻脚的离开。
出了门,外面的天色已经到了午时,秦莞抬眸往东边看去,只见原本连绵不绝的飞檐斗拱此刻已经缺了一块,这一处坐落在半山之间世外桃源一般的老宅到底还是毁了。
秦莞脚步放慢,虽然已经到午时,可天色却还是有几分阴沉,仿佛又在酝酿一场大雪似的,冷风一来,披着斗篷的秦莞只觉脖颈之上有股子隐隐的疼痒,片刻之前她已对镜看了,她颈侧之上留了两三处印痕,最严重的一处已经肿了凸起。
适才在地下之时危急情境之下想不得那么许多,如今到了外面秦莞的冷静和理智便又回来了不少,于是心中又是一阵陈杂,她和燕迟……燕迟……
“九妹妹,你看完了?!”
正想着,秦霜忽然走了过来,秦莞刚一点头,秦霜便道,“三哥说若是你不休息的话便让你过去他那一趟呢。”
秦莞眸色一凝,她知道秦琰想知道什么。
秦莞跟着秦霜往秦琰那处去,刚进院子便看到周怀站在屋门口,他面色有些发白,容色也有几分憔悴,见秦莞来,周怀忙走上前来行礼,“九小姐!”
秦莞上下打量了周怀一眼,“可有受伤?”
周怀摇头,“不曾,只是那迷药药性未过。”说着周怀又一顿,“九小姐当真让人刮目。”
秦莞笑意疏淡,“周管家没事便好。”
这话又让周怀眼神轻动,周怀只抬手一请,“世子在里面等着。”
秦莞便和秦霜一起抬步上了台阶,屋子里,秦琰正在和一个侍从吩咐什么,那侍从手中拿了一封信,见秦莞进来,点点头便出去了。
“九妹妹,过来坐。”秦琰对秦莞倒是很有几分关切,“可还好?怎不睡一会儿?那机关之下尽是冰水,你要不要给自己开个方子?”
秦莞笑着摇头,“无碍的,三哥有什么事请讲吧。”
秦琰略一犹豫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次的事竟然让你们涉险了,五妹妹这事到底是她行事不周全,我会说她的,你们两个无碍便好。”
顿了顿,秦琰终于问出了正题,“九妹妹怎会有世子给的令牌?”
秦莞本是不愿用燕迟的令牌的,可她当时只担心蓟县县衙再次不作为,而秦湘这事又万分紧急,再加上秦琰不在,她只好用燕迟的令牌去压一压,可没想到事情似乎有些闹大了,燕迟竟然连袁州驻军都带了过来……
秦莞一瞬间心思百转,面上却一分不显,“说来还是太长公主的意思。”
秦莞已经认了岳琼夫妇为义父义母,自然地太长公主也能算她的半个祖母了,用太长公主来解释此事在合理不过,“太长公主担心我一路上遇到危险无法自救,本想让侯府二公子送我一程,可我怎敢领受?正好世子殿下也在锦州,也要回京城去,太长公主便将我托付给了世子殿下,世子殿下那时候无法与我们同行三哥是知道的,于是他给了我这令牌,只说着令牌一亮别人便知道我和睿亲王府有关,定然不会为难我。”
秦琰目光深深的看着秦莞,若非秦莞的容色坦荡从容,他几乎就要以为秦莞在骗他了,“可是……你可知道,睿亲王世子给你的令牌是什么令牌?”
秦莞眨了眨眼,“不是睿亲王府下人用的令牌吗?”
秦琰摇着头叹气,“九妹妹啊,你想的太简单了,那是代表睿亲王世子殿下身份的令牌,那令牌一出,整片袁州驻军都知道他来了,别说袁州驻军了,天黑之前,只怕袁州知府和蓟县县令都要亲来,你让侍卫带着令牌去蓟县县衙,那蓟县县令只怕吓得魂飞天外。”
秦莞愣住,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代表……世子殿下身份……”
秦琰看着秦莞懵懂的样子哭笑不得,“那令牌天下唯一,哪里是睿亲王府下人用的?他给了你这个,你便能代表他,别说小小的蓟县县衙,便是袁州驻军你也调得,可一旦出了岔子,便也是他一人之责。”
天下唯一……袁州驻军也调得……一人之责……
秦莞放在身前的粉拳微微一攥,正有些心潮起伏,外间却有侍从急急跑了过来,“世子,睿亲王世子殿下请九小姐前去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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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极其绵长而深重的吻,秦莞起初神思尚且清楚,可随着燕迟一点点温柔的攻城略地,秦莞呼吸不稳腰身发软,整个身子都要靠着燕迟的拖扶才能站稳。
燕迟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手从她背脊游移到腰际,又从腰际一路往下,恨不得让秦莞挂在他身上,秦莞呼吸越来越急心跳越来越快,忽然之间,她唇齿之间忍不住的溢出了一丝低低的嘤咛,这声低吟落在燕迟耳中只让他心头酥痒难耐,一时情动的吻的更深,二人的呼吸皆是越发粗重急促,就在秦莞觉得再这般下去便无法收势的时候燕迟忽然停了下来。
他紧紧抱着秦莞,黑暗之中粗重的喘息声落在秦莞颈侧,直让她浑身上下一阵忍不住的战栗,秦莞颈间生了一层薄汗,面颊心口皆是热烫,她抿了抿唇,只觉唇角一片晶莹的湿润,她脑中轰然一下,一时间禁不住身子又抖了一下,燕迟察觉出,喘息仍未平复。
“冷吗?”
秦莞往燕迟怀里缩了缩,暗自摇了摇头,她眼下说不出话来,若是明光大亮也就罢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放大了她的神识,也遮住了她的羞怯,如此一来,她所有的触感皆是敏锐万分,二人交缠的情动就更是潮水一般的将她淹没。
秦莞不经情事,自然也未曾同谁如此亲密过,再加上燕迟强劲的攻势,秦莞根本无法应对,她好似一个不识前路之人只能跟着燕迟沉沉浮浮,哪怕眼下已经停了下来,她心中的欲念仍然余温尚存,她从未如此慌乱急迫,亦从未如此沉醉心动,心底仿佛溢满了春水,几息之间已让她心房湿漉漉一片,浪潮打来,撞的叮咚作响,她素日来的沉静铠甲卸下,身体变作了柔软的花瓣,附在燕迟胸前,有些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燕迟于黑暗之中弯了弯唇,虽然未笑出声来,可说话时的满足和愉悦却是做不得假。
“莞莞……莞莞……”
燕迟低低唤了两声,仿佛满腔情思都在这两声之中,秦莞只觉身子又开始发麻了。
“怎么?”秦莞开口,刚听到自己的声音便是一愣。
她似乎从未听到自己这般沁了水似的声音,她素日说话倒也不算不温柔,只是那温柔是礼数之中恰到好处的温柔,端方自然,温婉清雅,虽然也赏心悦耳,却极少给人女儿家的娇柔之感,可眼下,她这声音直听的她自己都有些头皮发麻。
燕迟抱着她的手不由更紧了些,灼烫的掌心下意识的轻抚着她的背脊。
“我们在此待不了多久了。”
秦莞到底是能让自己心绪极快平复下来的,她这会儿本已冷静许多,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些奇怪,这时燕迟又补了一句,“你听……”
秦莞忙屏住了呼吸去听,这么一听,她先是听到了燕迟强有力的心跳声,眼下燕迟虽已比她还要更沉定些,可他的心跳却仍然是极快的,秦莞发现了这一细微末节正有些动容,可很快的,她听到了一股子闷闷的说话声。
那说话声仿佛从极其遥远之处传来,沉闷的秦莞一个字也听不清楚,然而她肯定,那是人声,这么一想,秦莞豁然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石墙。
那人声来自石墙之外,是外面有人寻到了此处!
这想法一出,秦莞一把就将燕迟推了开——
她这动作可谓是利落果断丝毫不留情面,燕迟刚刚有些愉悦的心情顿时一沉,他堂堂朔西军少帅,他堂堂的睿亲王世子,此时倒是生出几分与人温存完了便被丢开之感,眉头一拧,他一把又将秦莞拉了回来,“他们想进来还早着呢。”
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秦莞一怔,这也反应过来自己粗鲁了。
“只要我不破里面最后一层机关,他们也可以进不来。”
燕迟语声切切的,秦莞这才知道原来他适才不出声并非有心逗她。
这暗室的机关他破了几层了?竟然还留着最后一层?
秦莞正想着,下颌忽然被燕迟大手一捧,他强迫她抬起头来,虽然在黑暗之中,秦莞却察觉到了他那实质性的目光,燕迟语声暗沉道,“莫非出了此处你便要翻脸不认人?”
秦莞听着这话只好苦笑,“殿下是世——”
秦莞本想说燕迟身份贵胄,她怎能翻脸不认人,可话没说完他便将她脸颊一捏,“殿下殿下,你怎么还叫我殿下?!”
秦莞一把将他的手拉下来,只觉自己的脸都要被她捏圆了,他虽控制着力道,可也委实不雅,“好……我不叫殿下了,我怎会翻脸不认人,只是,只是总不能让人看见……嘶……”
秦莞话未说完便觉唇上一痛,却是燕迟这厮忽然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她抬手捂住痛处,只听燕迟冷笑着威胁道,“你翻脸不认人,我便去忠勇候府。”
秦莞苦笑着,“殿……你不能这样威胁我。”
燕迟挑眉,又将她抵在了墙上,“只说不做才是威胁,你以为这是威胁?”
秦莞被他抵压着又是无奈又觉心疼一酸,“别说我不会,我便是会,你也不能去忠勇候府,你是睿亲王世子,你的世子妃人选绝非小事,我知你自有谋算,可我信你,你也当信我,我虽不愿让人知道,可我对你,也是清楚明白的。”
燕迟闻言倒是顿了顿,他本以为若秦莞这般冷静自持的性子,遇上自己表明心意也定然会推拒再三,她以为他深不可测,他又何尝不是,她身上的未解之谜还有许多,再加上女儿家多在情事一道上矜持万分,可他没想到秦莞并未退却骄矜。
然而她倒是给了个清楚明白,可这清楚明白却无法示人,也没个明明白白的定数。
“还有……”燕迟还没说话,秦莞却又开口了。
燕迟挑眉,他要看看秦莞还能说出什么来。
秦莞顿了顿才继续道,“还有,你如何认定我能做你的世子妃呢?”
燕迟的眉头便大大的挑了起来,“我如何认定……”
他语中带着冷笑,仿佛被气到了,秦莞微抬着头,在黑暗之中待的久了仿佛也适应了,她似乎能看到燕迟大概的轮廓,她便仰头看着他,十分专注的样子。
察觉到她问的认真,燕迟终究压了压自己的脾气,他将她的手握住放在唇边咬了一下,“我知你的顾虑,然而你问的这个问题,答案可不简单。”
说着,他又在她掌心吻了吻,“你得用一辈子去听去看。”
秦莞心中是动容且惊讶的,她不在燕迟的位置,或许是没有他那样的底气,也或许是没有他那样雷厉风行的性子,所以她远远没有想到一辈子三个字,回应燕迟的心意不过是她不愿辜负亦想忠于自己,可真要说她们能走多远,她当真没有想过。
见秦莞不出声,燕迟心中气恼散去只觉心疼,他倾身将秦莞温温柔柔的抱了住,“我做的决定绝无更改的余地,我想做到的事情绝不会半途而废,我想要的人,便是九天之上的神女我都会将她捉到我身边来,莞莞,现在你将信将疑,往后你总会知道。”
燕迟的话语温柔而有力,一丝一毫的刻入了秦莞心间,她心头微颤,这才终于觉得燕迟之心比她想象之中更为深重,她抬手抱住他,双手亦在他背脊之上轻抚了一下。
“那……那要是那九天神女对你无意呢?”
燕迟一愣,被秦莞这话狠狠噎了一下,他手臂一使劲,惩罚似的低头在她颈侧狠狠的一嘬,听到秦莞的吸气声方才抬头,“那我便让她对我有意……”
秦莞被嘬疼了,医术精到的她一瞬间便知道这一下必定会留下印子,她咬了咬牙再噎了燕迟一下,“然而此事并非人能掌控的,便是玉皇大帝都掌控不得。”
“哦?”燕迟只觉秦莞是故意气他,于是冷笑着磨牙道,“那有什么,那就耗着,两个人折磨总比我一个人难受好得多,有一人陪着,我也不亏。”
他这话阴测测的,仿佛在警告秦莞什么,秦莞苦笑一下,脑袋埋在了他胸口。
若心中无意,她只怕会觉他此念霸道至极亦太过偏执顽固,可眼下她心中有意,便只觉他心意坚定,一时心中便又酸软一片。
燕迟察觉到了秦莞柔顺,心知她心中疑虑已开解不少,正想再在她颈间留个印子,冷不防的,适才那隐隐绰绰的人声忽然清晰了起来。
“开了开了,只剩下最后一道门了——”
“也不知小姐怎么样了,都这么久了呜呜……”
“别说丧气话!九妹妹不会出事的……”
“白侍卫,这最后一道你需要多少时间?”
“两炷香的时间便可,你们安静些……”
先前不知隔着多少道门,声音沉闷且听不清,可眼下却是不同,虽然是隔着一道石门,可秦莞却是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外面都是谁在说话了,她心头一跳,忙想将燕迟推开,燕迟早料到她会如此,却哪里能让她得手?!
“你放开,她们要进来了……”
“两柱香。”燕迟语声压低了,一时将秦莞拥的更紧。
秦莞面颊之上忽然一阵火烫,燕迟抱着她,可一门之隔便是茯苓和白枫、秦霜几人,这形同偷情一般的场景更让她一颗心飞快的跳了起来。
燕迟也知白枫等人要进来了,一想到秦莞这般说一不二的性子一旦出去定然会换个样子,他心中如同被百蚁噬咬似的难耐起来,想也不想的,燕迟又低头吻了下去。
秦莞低吟了一声,剩下的劝阻皆被燕迟吞入了口中,他仿佛知道时间不多了,一改那温柔缠绵的吻法,只恨不得将秦莞搓进自己怀里再在她满颈子都留下印子然后再在她脸上亲出“所属燕迟”四个大字出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