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林大兴,为男性,身长约五尺六寸……”
秦莞眸色沉凝,戴着护手套的手落在了林大兴头部。
她目光一丝不苟的扫量过林大兴面上的每一处,先将林大兴的眼睛掰开,又看了看发髻耳后颈之地,而后才缓声道,“死者眼膜浑浊,瞳孔尚能透见,额、鼻、右颊皆有淤伤,伤痕为青紫片状,未见创口未伤及面骨,推测为拳头所伤。”
说着话,秦莞的手落在林大兴下颌,一使力,林大兴干裂的唇瓣便微分了开,“死者唇齿之间有大量红褐色血块,为死亡时大量吐血所留。”
秦莞说完,又顺着脖颈往下,随之目光一凝,“胸前衣襟有大量血迹,肩背和膝头见明显破口,是在与人打斗时所致。”
话音落下,秦莞开始解林大兴的衣物。
她动作利落,面容沉凝肃穆,可在外面看着的江氏几人却有些面色复杂。
徐河是这些人里唯一真正多次验尸的,忙道,“验尸时为了查验伤痕,都会将死者的衣物褪下,如此方便勘验。”
岳琼拍了拍江氏肩膀,“夫人,不如去旁边等着?”
江氏唇角一抿,摇了摇头,“不必,莞儿能亲手验尸,难道我还看不得了?”
屋子里,秦莞很快将林大兴的上衣剥了下来,众人本以为如此便完,可没想到,脱完了上衣,秦莞竟要去解林大兴的裤带,这一下,便是连徐河都跟着眼角一颤,谁能想到,这么一个貌美娇柔的小姑娘,竟然能面不改色的去解一个男尸的裤子?
众人心底震撼,面上使劲维持着镇定,唯有燕迟,他目光越来越幽沉,心中虽然也极为震惊,可他却好似知道,这才只是刚开始而已。
他既期待又振奋,仿佛已认定了秦莞身上有无限的可能。
当林大兴赤身裸体躺在长案上的时候,秦莞的面色更肃穆了几分,她一边翻动尸体一边道,“紫色尸斑主要分布在死者背臀后腿面,指按褪色轻微,尸僵遍布全身,从尸斑和尸僵来看,死者的死亡时间为辰时二刻至辰时过半之间。”
岳琼眸色一变,转而看向霍怀信,“霍兄,你送来的验状写着辰时到巳时之间,魏五等人却明确说林大兴死的时候是辰时三刻前后。”
徐河在旁面红耳赤,忙对着岳琼跪下,“小人学艺不精,请侯爷恕罪。”
岳琼挥挥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徐河悻悻然的起来,再看向屋内的时候,眼底不可置信的意味更浓。
霍怀信至此已是信了秦莞的确会验尸,他擦了一把额上的薄汗,却仍是不信秦莞能将这案子翻出什么花来,“侯爷,徐河验出来的时间的确不够精准,不过……不过这对案子本身影响不大,除非九姑娘找到证据,否则……”
岳琼自明白这个道理,于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屋内。
长案上,秦莞的目光仔细的扫过林大兴身上的每一寸,她自上而下小心的检查每一处伤痕,甚至,在经过林大兴的男根之时亦翻看查验……
屋外,岳清几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江氏则默默转过了头去。
站在一旁记录的岳凝本是神色凝重背脊挺直,很是一副大义凛然之姿,可到了这会儿,却也忍不住眉峰一颤偏过头不忍再看。
秦莞察觉到她的慌神,严声道,“记——”
一个字,立刻让岳凝抬起了头,这一刻,她自诩武艺高强堪比男儿的豪迈气魄,竟然在秦莞面前生生低了一头,她慌了,秦莞却仍是这般肃穆从容。
“死者前胸、左侧肋下皆有片状淤伤,是为击打所致,腹部,大腿及小腿处的半月形淤痕多为踢打所致,另,胸前、大腿面、膝头、脚踝处有少量条状擦伤,是为摔倒或被拖拽所致,此外,膝头伤口内有少量砂砾颗粒,当是案发时与人打斗所留。”
说着,秦莞的手落在了林大兴的胸腹处。
林大兴死亡已有六个时辰,尸僵遍布,腹部也稍有鼓胀,可是对于精于医道又得了沈毅真传的秦莞来说,指尖传来的些微异样还是被她精准的捕捉到。
“死者右侧第三四根肋骨骨折,有无刺破脏腑未明。”
说到这里,外面徐河的眸子瞪的更大了,几乎是一错不错的看着秦莞的每一处细节。
因为前面这些,哪怕他查验的结果不甚精准也去查了,可是接下来的,才是他从未想到的,他要看看,秦莞是如何帮安阳侯府二公子翻案的!
所有人都以为秦莞会立刻开始剖验,可谁也没想到,她却是走到一边拿来了事先准备好的白醋,她沾了白醋,小心翼翼的擦抹林大兴的整片胸腹。
霍怀信眉头一皱,看着徐河,“这是为何?”
徐河茫然的摇摇头,“小人不知,小人只知道义庄里有时洒些陈醋去去味儿,却从没见人将醋抹在尸体上的。”
窗外众人说话都压低了语声,可不过一窗之隔且窗棂还开着,因此秦莞听得到众人说话,她面色冷凝的盯着尸体,就在众人以为她不会搭理的时候,却听她开口道,“醋可穿透尸表,让一些难以被发现的深层伤痕显现出来。”
徐河好似发现秘宝似得眼底一亮,忙跟着默念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