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意料之中

锦堂归燕 风光霁月 3398 字 9个月前

“这个时辰,她来做什么。都谁来的?”

“回太后,皇后娘娘是带着忠顺亲王妃来的。”

李贺兰现在一听秦宜宁,还肿着的脚指就反射性的疼。

“那个贱人一起来,准没好事!母后,上次她害的女儿脚指甲都劈了,您一定要给女儿报仇啊。”

太后哼了一声:“还不是你自己笨?谁让你自己动脚踢人的。蠢材,长了个脑袋在脖子上,难道只喘气儿用?”

太后训斥李贺兰时挥了挥手,宫人立即会意的去外头请皇后进来。

李贺兰撇撇嘴,坐正了射字,随即用帕子擦了擦嘴。

皇后带着秦宜宁进来,当即就行了大礼。

“臣妾给母后请安。”

“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给长公主请安。”

“起来吧。”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眼角余光看到人群后的龚嬷嬷,太后疑惑的挑眉,“怎么了这是,这会子来本宫处可是有事?”

皇后道:“是。方才芸妃在臣妾宫中学习规矩,中间休息时,臣妾命乳母抱了颢哥儿来,芸妃竟意图划伤颢哥儿的脸,臣妾已命人将芸妃押往宗人府发落。”

太后惊愕的瞠目:“颢哥儿呢?怎么样了?”

见太后先关心的是自己的孙子,皇后暗自松了一口气,道:“娘娘放心,幸而当时忠顺亲王妃及时发现,将芸妃当场抓住,颢哥儿才安然无恙,只是受了惊吓,一直啼哭不止。”

太后闻言,稍微冷静下来。

“芸妃到底是有多没脑子,才会直接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妄图抓花皇子的脸?就算是个傻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太后狐疑的看着皇后,“你这般焦急的将芸妃关起来,是不是其中另有隐情,嗯?”

皇后刚稍微放下的心,被太后这一句话说的又提了起来。

她心里忽然产生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秦宜宁说的对,太后果真开始偏袒芸妃了。

皇后抿着唇,“难道太后是怀疑臣妾借由此事污蔑芸妃?那么多眼睛看见了,太后若不相信,自可以挨个去查问,况且臣妾与太后婆媳了这么多年,太后应该也知道臣妾的为人。若芸妃不是真的动手伤害皇子,臣妾又怎会这么说?”

太后心下有些迟疑。这个儿媳虽然不讨喜,木头疙瘩似的,但正如她所说的,她的为人倒是正直。

难道真的是芸妃做的?做出这么蠢的事,其实芸妃还真的有可能。

太后心里忿恨,只是她好容易才将芸妃扶了起来,这女子又生的好,得圣上宠爱,她怎会轻易的放弃?

皇后点头,又哄了一会儿,才将渐渐不哭了的皇子交给乳娘,也不让乳娘离开,只让几个人去将皇子的铺盖摇篮都搬到自己的寝殿里。

皇后以袖拭泪,挽着秦宜宁的手走到临窗的暖榻坐下。

秦宜宁双手握着皇后的手站在她的面前,柔声安抚道:“娘娘无须自责,今儿的事是给您提了一个醒,往后只需留心便是。”

皇后摇头,脑后的金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摆动,“宜宁,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秦宜宁听皇后自称“我”,便笑着点头,略放松了一些道:“当然可以。”

皇后吸了吸鼻子,让秦宜宁在她面前的绣墩坐下,道:“我这些天都在思考你那日的话,我也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人说为母则强,道理明白,可真的要做到却很难。

“然而今日之事,等于是将现实摆在我的面前。那些人,一个个看不惯我坐这个位子,我承认,我已经年老色衰,好容易在这个年纪上得了个哥儿,往后怕也是无望其他子嗣的。

“我孝顺婆母,友爱小姑,包容妃嫔,可是他们却想伤害我唯一的儿子。”皇后说到此处,再度泪雨滂沱,“我一退再退,他们却不肯让我和孩子安生度日啊!”

秦宜宁见皇后哭的伤心,自己也忍不住鼻子发酸,接过宫女奉上的巾帕,双手呈给皇后。

“娘娘,您知道的,您一退再退,只能让小人更加耀武扬威。”秦宜宁放低声音,“如芸妃这般,其实是最为好对付的。她做事冲动,不走脑子。可是鞑靼的塔娜公主就要来了,翻年又逢大选,将来宫中年轻貌美的妃嫔会越来越多,各种性子,各种背景的也会越来越多。娘娘也要坚强,想办法保住自己,保全皇子才是啊。”

皇后点着头,知道秦宜宁的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不由得感慨道:“你说的对。往后我必须要强势起来,也要为孩子打算了。我只是觉得……累,觉得心灰。”

“娘娘,咱们身为女子,虽要相夫教子,却不能将一切都压在这上面,我们在为夫君和孩子付出之前,首先不能忘记自己是个人。要先爱护自己,让自己活好,才有余力去做其他的,您说是不是?”

皇后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

她自来所见的,就是那些依附于男人生存,一生为了丈夫和孩子付出,犯了七出就会被毫不留情的休弃的女子。就算没有犯七出,可新婚不过新鲜一年两年,丈夫也要纳妾,也要收用通房,若是不许那就是善妒。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在围着夫君和孩子打转之前,自己首先是个人。

这说法,她觉得新奇,却也觉得醍醐灌顶。

眼前的这个女子还不满双十年华,却如此聪慧机智,她有心计有城府,但为人却很善良。

朝中的情况皇后其实有所了解,也知道圣上对逄枭的忌惮,照道理其实她们两人是很难交心的。

然而秦宜宁却不在意这些,只是就事论事,因为看不得孩子受苦,就不在乎上一辈的恩怨,也不在乎是否得罪芸妃和太后,在旁人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旁人不敢阻拦之时,对她的孩子伸出援手。

皇后很难想象,如果秦宜宁今天不管这件事,她的孩子脸上会变成什么样,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受了那样的伤,会不会感染发烧,会不会留下疤痕。

其实秦宜宁可以袖手旁观,麻烦不沾身的。但她却这么做了。

皇后心里感慨万千,抛开男人之间的那些恩怨,从她的角度,却是对秦宜宁非常敬佩和喜爱的。

“你说的对。”皇后擦干眼泪,目光变的坚定,“多谢你。各种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