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本公子早就说过,腊梅姑娘早晚是本公子的人,早晚都要赎她出去的,银子给了你,你也答应的好好的,为何出尔反尔?”质问她的是个略有些尖锐的男声。
老鸨道:“公子爷,您真是说笑了,我们这地儿再怎么不入眼,可也是要开门做生意的,不然楼里的姑娘们难道要喝西北风不成?您大人大量,就体谅则个,再说今儿腊梅只是来陪着吃一杯酒,唱一首小曲儿,也没人要与她过夜啊,腊梅还是给您留着的呢!”
“放你娘的屁!”
随着男子的一声呵骂,包厢门被一脚踹了开。
踹门的声音着实太大,将外间那些弹曲的姑娘都给吓的尖叫着四三逃窜。
赵万金眼里瞬间闪出了兴奋,摩拳擦掌的豁然起身,撩珠帘就去了外间。
“怎么,这位公子莫不是走错门了?”说着话,还上上下下打量了高少爷一遍。只见他面容平凡,油头粉面,身着毛领子大氅,戴着一顶暖帽,帽沿上还插着一朵杨粉色的宫花,那模样真是要多艳俗就有多艳俗。
高少爷冷笑了一声,盘着手仰头看比他高了不少的赵万金,嗤笑了一声:“本公子还当是个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原来是个没名没姓的东西。”
老鸨被唬的浑身发抖,刚想开口介绍赵万金,就被高少爷摆手打断了。
“不用你介绍,本少爷没兴趣搭理不相干的人。”说着傲慢的一抬下巴,“你,把腊梅叫出来。本公子不与你计较。”
腊梅的哭诉字字泣血,就算那些不了解她家中情况之人,听了这一番话也不免会动恻隐之心。这女子为了妹妹,已是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赵万金皱着眉,沉声问道:“你苦衷我也能够理解,只是你我素未谋面,我也并不了解你所说的那些情况,奸人所害之类是否属实。”
腊梅点头,抹着眼泪道:“不怪大爷有此一问,的确是小女子唐突了。小女子姓于,名拾芳,家父家母开了个笔墨铺子,养活我与妹妹,虽算不得大富大贵,日子也是平淡和美。
“谁知道后来,我就遇上了高少爷了。高少爷是本地典史的独子,颇有些能量,时常做一些混账事,强抢民女都是有的。
“他起初动不动就来我家铺子里,偏要见我一面才肯离开。我爹不论是客气的回绝,还是严词拒绝,在高少爷面前一律都没有用。高少爷还命人翻墙来我家院子里,掳我出去,幸亏被我家养的大狗给咬了出去……”
“高少爷几次尝试不成,就更加变本加厉的来我家骚扰,我们烦不胜烦,打算外兑铺子离开这里,谁知道我家里就摊上官司了。他们非说我爹杀了人,我爹是个老实人,这辈子杀只鸡都要愧疚好几天,哪里会杀人?他不肯认罪,竟被强行逼供,当场给打死了!我娘听了消息,当场就昏死过去,躺了没几天,也撒手去了,就留下我们姐妹两人!”
于拾芳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抽噎的话几乎都快说不清楚。
她讲述的这些,将屋内所有人听的都心情沉重不已,就连屋外那些原本吹拉弹唱的姑娘们也都心下恻然。
但凡是被卖到这里来的女子,谁的心里没有一本苦涩的账?
于拾芳哭了很久,才继续道:“衙门里判我爹有罪,让我们赔补死者家孤儿寡母的孙氏,将我家铺子都给没收了,还说银子不够,最后强行将我与妹妹都卖给了怡翠阁。我不肯从命,他们就以我妹妹来威胁我……大爷,小女子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有半个字虚假,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发了毒誓,于拾芳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狠厉,生怕惹了贵人们觉得晦气,又强迫自己挤出个笑容来:“我不求大爷恕我,我已经是这样了,横竖都是这么回事了。可我妹妹她还小啊!我不能让我妹妹毁在这里,就算让她出去讨饭吃,也好过现在这般!求求大爷,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
于拾芳说着,砰砰的给三人磕起头来。因为太过用力,没两下额头上就已是一片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