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心里一直盘旋着定国公夫人说过的话,此时再看秦慧宁,眼神都变的复杂了许多。
“事情,什么事?”
秦慧宁看了一眼老太君,又看了看秦宜宁,勉强一笑,仿佛有苦自己咽下也要保全别人一般,只道:“也没什么的。”
先说有事,孙氏一问又说没什么。
这明摆着就是在耍心机,为了勾起孙氏的兴趣。
孙氏只要有兴趣,自然会去查,而孙氏无论怎么查,外头的传言都是对秦宜宁不利的。这几日孙氏不在家,外头的不堪的传言就会降低孙氏对她的好感。
秦宜宁看的清楚,却并不表态,只是面色如常的微笑着。
孙氏也果真有些好奇。但是碍于老太君在跟前,并未当面问起,只想着待会儿出去在问秦慧宁。
秦慧宁见孙氏没有如往常那般开口就接话,有些懊恼,转而又问:“母亲怎么与宜宁妹妹一同来的?是路上碰上的?”
又是一个圈套!
秦宜宁刚想插嘴,孙氏却已先一步没心没肺的道:“是宜姐儿去国公府磕头认错,我才回来的。”
老太君听的眉头一皱。
秦慧宁捕捉到老太君的神色,心里得意,面上不动声色的点头:“原来如此。到底是宜宁妹妹出门方便,说走就走了的。”暗指秦宜宁出去根本没有与老太君回话。
秦慧宁是想借此事,在老太君面前指责秦宜宁如今竟然可以说出去就出去。
可是秦宜宁却知道,这句话一定会引起老太君对孙氏的不满。
老太君果真沉下脸来,道:“宜姐儿去磕头认错你才回来?怎么,若宜姐儿不请你,你还不回来了?”
“我……”孙氏一怔,立刻摇头道:“老太君别误会,只是赶巧罢了,就是宜姐儿不去我也会回来啊。”
老太君已经懒得再听孙氏多言,不耐烦的摆手道:“罢罢罢!你去歇着吧,想来你也懒得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往后你的晨昏定省都可以免了。”
孙氏脸上一白,随即愤然的看向秦慧宁。
多日积压的不满和怀疑,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孙氏沉着脸,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当着老太君的面吵嚷出来,咬着牙道:“既然如此,那媳妇就告退了。慧姐儿,宜姐儿,你们都跟我来。我还带了东西要给你们。”
说罢转身就走。
秦慧宁的脸白了,忐忑的跟了上去。
秦宜宁无奈的摇摇头,给老太君行了礼,这才紧随后头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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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的停在了秦府的侧门,孙氏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表情有些僵硬。
秦宜宁观察孙氏的神态,便知道孙氏一定是觉得自己主动回来跌了体面。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也难怪定国公夫人会生那么大的气,孙氏都这个年纪了,行事还如此随性,这么多年来她能稳坐丞相夫人的位置,婆母与妯娌相处的也还算融洽,也真是好运气。
但是饶是如此,孙氏的事秦宜宁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夫人,您别生气了。女儿已经知道错了。”秦宜宁故意将孙氏的尴尬和扭捏歪解成生气,陪笑道:“待会我一定会在老太君那里说明白,夫人是为了教导女儿才回来的,老太君知道了一定也会放下心,不会再为了教导女儿之事发愁了。”
孙氏闻言一愣,并未立即反映过来。
倒是一旁服侍的金妈妈笑起来,心中对秦宜宁的感官已经大反转,从前对秦宜宁有多少质疑,现在就有多少尊重。
“夫人瞧瞧,四小姐真是有心,您就别在为了此事动气了。再说都是一家人,您与老爷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儿呢?男人家爱面子,您略让一步也就过去了。”
“凭什么要我让步。”孙氏小声嘟囔着,却也并未发怒。
秦宜宁看透了孙氏的心思,想了想又暗示道:“夫人既不气了,咱们便进府去可好?这会子去见老太君回了话,您也好回兴宁园修整一下,毕竟也这么多天不在家了。”
孙氏闻言果真精神一凛,她想回去看看她不在家这几日,秦槐远歇在哪个姨娘屋里。
“走,回府!”不再犹豫,孙氏吩咐跟车的婢女去叩门。
金妈妈见状,便笑着对秦宜宁点了点头,秦宜宁也温和的回以一笑。
马车进了府,孙氏和秦宜宁又换了代步的油壁小马车到了二门前才下车。
才进了慈孝园,迎面就见大丫鬟如意正在与小丫头说话。
秦宜宁先笑着道:“如意姐姐忙着呢。”
如意见来人是秦宜宁,面上便堆了三分笑,再看金妈妈、采橘和采兰伺候着孙氏回来,立即就笑着行了礼:“大夫人、四小姐万安,老太君这会子正得闲,您二位快请进。”一面说着一面在前头引路。
廊下的婢子已经往屋里通传过了,两个婢女撩起了暖帘,吉祥和秦嬷嬷都迎了出来。
秦宜宁扶着孙氏进了屋,各自解了披风,秦嬷嬷和吉祥立即笑着接了过去。
一抬眼,秦宜宁看到了碧桐。
碧桐的眼神不敢与秦宜宁相对,见秦宜宁看过来,连忙低垂了头,身子不自禁的瑟缩。
秦宜宁也只当没看到,扶着孙氏绕过黑漆雕“喜上眉梢”的插屏到了里屋。
屋内的摆设又有了变化,原本冷色调的椅搭、桌巾和引枕如今都换成了猩猩红的,插瓶的新鲜花朵也选了红的,红花陪着雪白的美人花觚,入目就给人喜庆之感,正配合秦槐远升官这样的大喜事。
老太君穿了一身绀青的锦缎绣大朵仙鹤云回纹的袄子,盘膝坐在临窗的罗汉床抽旱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