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肖逸转向墨家方向,道:“墨家之仁,肖逸心甚向往,敬佩之至。但是肖逸又不得不承认,墨家之仁超脱现实,尤其对于当今混乱之世来说,根本就是一种梦想,不可能实现。”
墨家之主生声色不动。墨千手则问道:“何出此言?”因肖逸说的客气,也并未动怒。
肖逸回道:“世人互爱,当处于同等地位,方可实现。例如,对方锦衣玉食,光鲜亮丽,而我却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如此差别,我如何能去爱人?心中不怨不恨,已算有德了。”
墨家弟子不语,但眼神中出现一丝无奈。墨家之道,即是百姓之道,其宏愿之大,理想之高,非其他诸家所能媲美。其道固然受百姓追崇,但是正因为其志远大,却导致许多道论都脱离现实,至今难以实现。墨家弟子心中清楚,也为此苦恼不已。
肖逸续道:“因此,肖逸认为,墨家当前之教的中心应在侠义之上,而非兼爱。待儒家之教有成,为上者有德,而后教民以德,兼爱众生,届时水到渠成,方可一视同仁,实现真正的仁德之世。”
墨九重忽地长叹了一声,道:“小友所论极得要旨,墨某受教了。”
肖逸道:“钜子谬赞了。”
这时,全场气氛已悄然而变,原先的质疑之气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崇敬之意。
肖逸最后面向佛家,道:“佛家之德在于修己心,适用于是全天下之人。若是天下之人皆能修习佛家之道,人人向善,五蕴皆空,众生平等,天下还何须统御者?”
了空大师诵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极是。”
但肖逸话风一转,却道:“按说无论何时,皆可倡导世人参悟佛道,净化心灵。但是,肖逸认为,面对当前纷繁之世,并不宜弘扬佛道。”
了空大师愕然,问道:“这是为何?”
肖逸道:“当今之世,人心浮躁,物欲横流,能沉心修佛道者多是黎民百姓。在佛道影响之下,百姓习惯于逆来顺受,面对为政者之压迫时,纵有万千怨言,仍不言不语,任其胡乱施为。如此一来,百姓愈发奴性,不但不能令世间和善,反而助长了不良之气,不利于天下之公平正义。”
了空大师顿时失色,道:“这……这……”却是说不出话来。
会场之内豫州佛家百姓占据多数,闻言无不哗然。
肖逸一番话,不仅抹除了佛家德教之功,反而还存有怨怼之意。佛家弟子及信民怎能不惊?可是细思其言,又确有几分道理。心中信仰被否定,顿时众人中心栗六,不知所措。
肖逸嗓音一高,压倒众声,又道:“正如鬼家所言,趋利避害乃人之天性。当真的实现太平之世后,尽管有大施仁德之教,仍无法摆脱名利之毒。稍有不慎,便可能令太平之世覆灭。故而,肖逸将佛家之教化为人类最后之教。当世间人人平等,人人爱人之时,再以佛学熏陶,令人心生宁静,不生虚妄,视名利为空。如此一来,才能保证太平之世不灭,持久永恒。”
佛家弟子这才明白之意,心结大释,齐诵“阿弥陀佛”。
肖逸稍顿片刻,道:“此刻,大家当听得明白,四家之德不仅面临人群不同,而且施教时间也不同。当法家重典治乱时,天下必将经历动荡。百姓疾苦,敢怒不敢言,定然心生怨怼。一旦积怨过深,很可能引发暴乱。此时,就当施以妖家之道,令百姓暂忍一时之屈辱,免得因触犯刑法而丧命。此阶段,乃是拨乱反正,逼民学德之时,百姓纵有不满,也得忍耐。”
百姓虽听得面无人色,但听了许久,心中坚信肖逸所论乃是为了实现太平盛德之世,故而强自隐忍。
这时,忽听肖逸说道:“此阶段也正是肖逸刚才所说的法主德辅之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