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忽地语气转厉道:“天地异变在即,荒海妖兽虎视眈眈,上下两界又素来不睦,逢此盛会,你们不借机悟道,寻求解决之法,反而自相残杀,同室操戈,此等行径,还能称之为人吗?”
封印之上正好传来几声闷雷,进一步提醒在场所有人类。众生羞愧无地,冷汗直流。
男子顿了顿,竟开始直点诸家之名,道:“鬼家纵横,乃是为了声明利国利民之主张,不得已而施展的攻心之策。可是,现如今鬼家纵横之术却成了为谋取一己私利,不问对错,随意使用的离间之策,试问这还能称之为纵横吗?”
鬼家惴惴,不能答。
男子又望着墨家,道:“墨家兼爱非攻,眼看大乱将起,却因对鬼家不满而置之不理,试问,兼爱何在?非攻何意?”
墨家上下无一能言。
男子忽地仰头长叹道:“道家放弃天下大道不论,而去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儒家将大好学问用来换取仕途,忽略了儒学之修养;阴阳家不参悟阴阳之道,却偏重于子虚乌有之说;名家最为可笑,好好名学搁置,却整天怀着争论之心,为逐胜名不惜掩盖事实……”
男子挨个训斥,句句到位,令诸家反驳不得。
训斥之后,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君子好生,小人好杀。好生则世治,好杀则世乱。今日有此乱局,说明乱世已然不远。不过,你等诸家各有传承,本宫只是论道大会的守护者而已,只要论道大会能够照常举行,其他事宜本宫也无权干涉。你等好自为之吧。”
说罢,踏着虚空一步步拾阶而上,便欲离开。
训斥之言,声尤在耳,众生犹自沉浸在自责之中。那万家言率先醒觉,方问道:“敢问先生是否是学宫传人呢?”
男子点了点头,忽然祭起一面牌子。那牌子通体白玉,晶莹透亮,上有五个鎏金大字,依次为:“稷下学宫田”。
了空大师这一句话,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
鬼家一方惊愕不已,眼神中透着惊疑,难以置信。农家一方却气势再涨,理直气壮,纷纷责问道:“鬼家还有何话要说?”
那孙伯约见形势不妙,忙道:“了空大师,此事关系鬼、农二家恩怨,如若不好,将挑起两家纷争来。我王蟾子师伯早已故去多年,大师乃得道高僧,怎可乱言?”
了空大师道:“阿弥陀佛,老衲也曾听闻王蟾子施主早已过世,可是就在几天前,老衲刚刚见过王蟾子,并与之一起谈论了九州之事,绝无虚言。”
孙伯约惊道:“这怎么可能?”
那孙妙春当即道:“大师之言岂会有假?分明是你鬼家做贼心虚,不敢承认。”
那姜百叶也道:“在百花谷时,决计是那王蟾子抢夺了神农赭鞭。有了空大师作证,你等休想再抵赖。”
农家弟子群情激愤,奔上前来,将鬼家人团团围住,有的叫嚷着“血债血偿,为葛仙师府门人报仇”,有的叫嚷着“还我神农赭鞭”,武器已然出手,随时准备大打出手,场面顿时混乱之极。
了空大师只是据实以说,未想到令事态瞬间恶化,立时满面忧色,疾呼道:“大家稍安,听老衲一言。”
其余诸家见状,无不大摇其头,心想:“佛家僧人只知吃斋念佛,出世以求心静,对这权衡之道丝毫不懂。这等时刻,为了息事宁人,便是实话也不可当众讲出。如此一来,不等于火上浇油吗?”当下纷纷安顿门内弟子,少刻祸事若起,一定要团聚在一起,不可落了单,被无端殃及。
鬼家擅长捭阖,设第划谋多从利益主张出发,因而朝秦暮楚、事无定主、反复无常,为世人所不喜,此时竟无一家站出来相助。
了空大师虽极力遏制,但是农家子弟众多,又是临时聚集,毫无规矩可言,如何拦着住,连使两次般若梵音,也只是令事态稍缓,难除根由。不得已,只好急唤佛家弟子阻止。
忽闻一名农家弟子“啊”的一声痛叫,身形一晃,便从高空坠落。原来那弟子冲锋在前,已将手中法宝祭出,正欲伤人,但是鬼家灵魂攻击后发先至,倒先着了道。
了空大师心头一紧,心诵“阿弥陀佛”,急叫道:“大家住手,听老衲一言!”可是局势已乱,狂澜既倒,如何挽救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