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李怡只觉得一团火在胸中烧,有千百句话争抢着出口,跑在最前面的那句便是“土木公枉你见过不少世面读过不少书怎么脑子却是傻的!”可尚未来得及将舌头抻直,杜松风就又笑着开口了——
“今日搅了李兄寿宴,实在抱歉。我备了一份礼,望李兄收下。”怀中抽出个红纸包往前一推,不用看就知道里头是银票,“听闻近日宝禾县如想阁来了位新公子,说是丝毫不输京城总阁的花魁,想必李兄未曾一会。我已差人去打点了,今夜那位公子只等李兄一人。”
一桶滚烫的猪油浇上李怡胸中的大火,他瞪起双眼身体前倾,“你这是给我钱,让我去嫖相公?”
“唔。”杜松风一愣,李怡不仅没有他想像中的高兴,反而怪怪的,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做。也对,从前他确实不会这么做。只因那次李怡说了把他当朋友,他自然也把李怡当成……嗯,至今唯一的朋友。既是朋友,自然是要做些朋友间该做的事。
想到这里,杜松风点点头,认真道:“李兄从前应酬,不都是吃喝玩乐后再找个馆子快活一番么?今日我搅了哪一环,就该补上哪一环。”再一笑,“原本我应作陪,只是如今我这身子不便去那等地方。”将红纸包搁在李怡面前,“稍后正事谈完,李兄就快去吧,莫叫佳人苦等。”
说完这话,杜松风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那个被行内年轻人视作与众不同的家伙了。原来,他也能同大家一样往来打趣,说些公子哥间的荤话。
他有点开心,觉得这都是因为李怡才改变的,心中对他着实感激,因此便更想让他赶紧收下自己的贺礼,不免将期待他去嫖相公的心情表现得热切了点儿。
李怡始终瞪着他,狠狠地瞪着他,瞪得双目通红。
“啪”地一下他拍案而起,抖着伸出二指向前,咬牙切齿吐刀子一般骂道:“杜、松、风,你有病吧?!”身体晃着猛喘两口气,一甩袖走了。
杜松风呆在当场,怎、怎同他想得不一样?
“李、李台!”起身追上去,虽然他不明就里,但追上去总是没错的。
李怡从楼梯上大步流星蹬蹬踏下,双腿飞快两袖生风,心中那团火夹着酒劲儿烧得他极为憋闷焦躁,再不找个地方透透气,他真怕他会抡起板凳揍杜松风。
身后一叠声地喊着“李台”“李台”,李怡越听越想喷血,脚下更快。下到一楼与二楼中间时,突听背后“咕咚”一声闷响。他心中一抖,犹豫片刻,终于停下脚步,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