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石长空道:“长空,那只小凤是你的徒弟?”石长空默不作声,郑非怜嘴角一撇,声音忽然一冷,“我没猜错的话,那小姑娘可是长信的后人?”石长空袖下的拳头紧了几分,可立马又松开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郑非怜已经认出来了,再不愿承认也无济于事。
“哈哈哈,好啊!好!我与长信缘分真是深缠,今天只想来夺个君巽,没想到遇见他的后人!”少年抚掌大笑,“看来山野当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可留她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还期望着她来感谢杀了亲生父母的自己吗?真是愚蠢!”
他又带着几分警告冲石长空喊道,“长空!我今日饶了她一命,好好护着她!可别再让长信的血脉死绝在我手上了!”
石长空叹了一口气,今日的的确确是造化弄人,他怎么也没想到,陆羡出门寻找本命灵物会遇到这等事情。可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暗自侥幸,郑非怜蛰伏多年终于再次露面了,否则等他再次悄悄颠覆仙门,一切都晚了。
“今天来,我本意并不想打架,”郑非怜道,“最后一个人也到了,我就将事情与你们说了罢。”
郑非怜话音刚落,另一边的天空中渗出几丝冰寒的白气。空间内温度骤然下降,他脚下最后的岩浆池塘终于也被冻上了,不知是来者实力强劲,还是他放弃维持了。
一个雪白的影子从踏空而来,白衣白靴,白发白眉,怀中抱着一朵枯萎的白花,神色漠然,目光低询,修长的雪白睫毛遮住大半,晶莹超然的白色,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从雪神峰来的掌门尊者静静地看着郑非怜。
“终于齐全了,隐、雪神后人、玄微子……”郑非怜目光一一地从四人身上移过,最后落在石长空身上,“虽然还少了几位,但也无碍。本来我倒想暗地继续我的计划,今朝碰上了,那便放到明面上来。长空,去告诉周心陌!去告诉仙道阁!去告诉整个仙门!我当年未竟的事业,今日必定完成。谁也救不了你们,谁也阻止不了我!”他说话的时候双臂大张,目光炽热,虽然是一副孩童的身躯,但并不可笑,只让人觉得恶寒,一如恶神的宣告,要世人认真聆听。
他脚下的冰层深处红光再度显现,岩浆骤然喷发,吞没了他的身躯,他的声音也越发渺远,“对了,给你们提个醒,回去之后去千岛湖看看,那里应该十分热闹。”
声音飘落,岩浆渐熄,郑非怜离开了,并没有人阻止他。
暗红的天空随之褪去,沙漠终于露出了真正面目,岩浆肆虐过后的痕迹是大地狰狞的伤疤,只是无需多久,这片焦土黑石就会被黄沙再次淹没,抚平伤疤。
只有一张猫脸半面掉落在地。
……
聂风月正迎着阳光观赏一瓶淡金的血液,身后的山中古楼传来一声轻响,有人道了句:“我回来了。”
古楼内部空间十分明亮宽敞,装修得也极其精致,看起来像一座引地火的丹房,中间立有一座古朴的药鼎,总体给人一种一位丹药大师隐居之地的感觉。聂风月走进道:“昨日一刻,今日半时,这几天你就不要借舍了,以免让人怀疑,那孩子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知道,我休息一会儿,辛苦你了。”
聂风月点点头,随手将血液放在桌上,便不去理会,走到二楼。
二楼清香涌动,遍地点着长生烛,灯火通明。长生烛围绕着的一座白玉棺,玉棺并未封盖。聂风月跨过自成阵势的长生烛,走到白玉棺边。棺内四角亦各自点着一个烛火,棺底垫的是名贵的丝绸锦缎。
躺着的是一具女尸,身边铺满了玉器和香草。
女尸生得一副天仙美貌,眉心一点朱砂出尘清逸。胴体皮肤红润光泽,吹弹可破,富有活力,若不是她胸口毫无起伏,直教人怀疑这就是个活人。
聂风月伸手去抚女尸脸庞,神色哀伤,又含爱意:“师父。”
从玉棺之后的轩窗看去,天际有一座巍峨的云雾山脉,那是太玄门的太华山。
太玄门山门之下,一个身着红色道袍的小道童呼哧呼哧地爬上山梯,守门的两个弟子见了,笑道:“小师弟你回来了?山下好玩吗?”
道童抹了抹额头的汗,欣喜道:“好玩!糖葫芦也好吃!只是我买的玩具丢了!”
“哈哈哈,”守门弟子大笑,“快回观吧,虽然言执师叔不在,但也不要太调皮了,否则我就告到师姐那里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多谢师兄!”那小道童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地跑进山门牌坊。
他是趁这几天师父不在、师姐闭关,好生哄骗大师兄去山下的。大师兄熬不过吵闹,只得给了他一些钱币,交代两个守门弟子,放他下山玩去。
日落斜阳,太华山下的小镇上逐渐冷清,商贩香客们都开始归家,面具小商推车上的几排面具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