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虎狂喜至极,连连磕头,“谢皇上!谢皇上!”
“草民并未见过本人,只是听与草民接头的人说,只要草民咬死是夙重华放了呼延鲁二人,背后的主人就会封草民做个典狱史。”
“哦?那人是谁?”顺平帝挑了挑眉。
高虎磕头,“禀皇上,那人口称……三皇子!”
大殿内,一片静寂!
六皇子看戏一般瞧向三皇子。
三皇子却早已恢复一副淡然模样,面相温和,唇角噙笑,挺挺而立,一片高洁。
六皇子眉头一皱,撇了撇嘴,很是不屑的收回视线,朝自己的人使了个眼色。
队列中就有人走出来,“皇上慧眼,我等愚昧,险些害了忠良之后,还请皇上即刻放出夙小将军,以慰夙大将军在天之灵!”
“请皇上严惩罪魁祸首,还夙小将军清白之身!”
“请皇上下旨……”
“请皇上下旨……”
三皇子的人一看形势不妙,立刻出声辩驳,“仅凭一个狱卒之言怎可就此认定是三皇子所为?!怕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皇上圣明!”
“三皇子仁义之人,怎会自掘坟墓?此人言语不可信!”
“五皇子拉来一人咬住三皇子不放,是何居心?”
“皇上圣明,明察秋毫,定要还三皇子一个公道……”
两方对峙,却还不忘把五皇子牵扯进来,一起公案,三位皇子受牵连。
大殿内,人声鼎沸,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不相让!
三皇子负手而立,六皇子眸底阴郁。
顺平帝被他们吵的脑壳疼,瞪了连生一眼,连生忙道,“停下!都停下!”
似乎没人听他的。
顺平帝唇角就扯了抹嘲讽的笑,抓起龙座旁搁置的茶盏,抬手扔了下去。
“啪!”
瓷片碎裂声骤然响起,从离瓷片最近的官员开始,只几息,众人都住了嘴,惶惶的垂首而立。
顺平帝笑,“你们争什么?你们吵什么?”
众人低头,谁也不敢出声。
顺平帝就哈哈大笑,“你们不说,孤替你们说!”
话罢,笑声顿停,言辞锋利道,“一个两个拉拢不成,一个做下这龌蹉之事,一个火上浇油,都想除之后快!可惜,这小子身边有个了不得的丫头,演了一出戏将人证推到了孤王面前!老三、老六,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三、六脸色大变。
顺平帝摆了摆手,连生躬身点头,“带一干人等上殿。”
三皇子见到一干人等,瞳孔微缩,片刻,快速的朝人群中某一人点了点头。
顺平帝指着一众人问三、六二人,“这些人,你们可认得?”
三、六齐声道,“儿臣认得。”
“可要他们把你们做下的事一一道来?”
三、六默然。
队伍中,同时走出二人,跪倒在地,“回禀皇上,这些人都是微臣安排,三皇子六皇子毫不知情!请皇上明察!”
顺平帝盯着那二人,半响,笑了,“好!好!好一个忠臣良臣!”
下一刻,脸色生冷,“来啊,三皇子、六皇子结党营私,妄图加害良将之后,令其闭门反省三个月!期间,没有旨意,不得外出!”
三皇子与六皇子对视一眼,虽有不甘,却均低头,“谢父皇。”
顺平帝看也没看二人一眼,继续道,“夙扶风之后夙重华忠心可嘉,即刻无罪释放。”
五皇子大喜,叩头谢恩,“谢父皇。”
顺平帝睨他一眼,嘴里嘀咕了一句,摆手,“退朝!”
他嘀咕了一句什么,别人没听见,连生却听见了,他骇然的看了五皇子一眼,扶了顺平帝大声唱喝,“退朝!”
元大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却顾不上擦汗,便捞了朝袍奔到五皇子身边,低语了一句,五皇子脸色大变,还带笑的双眸也染上凛然,“此事再做计较,先放了重华出来要紧。”
眼瞧着顺平帝出了大殿,元大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三皇子与六皇子对视,半响,转身离去。
两派人马也都惶惶走出大殿。
夙扶雨脸色不好的跟着走了出去。
……
一个时辰后,夙重华从慎刑司出来,十一娘迎上来。
两人坐了马车,回了忠勤候府。
研夏迎在粹华院门口,见到二人回来,高兴的扑上来,“姑娘,三爷!”
“研夏,吩咐人准备温水,让三爷先洗去一身污浊之气!”
“这事不等姑娘吩咐,我早就准备好了!”研夏笑道,“还备了火盆,三爷请!姑娘请!”
又道,“小心脚下!”
只见粹华院院门正中,放着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
十一娘失笑。
夙重华讶然。
待跨过火盆进了院子,夙二小姐迎在院子里,见夙重华进门,疾步走上前,拉着夙重华上下的打量,见人只是消瘦了些,身上毫发无损,合手念了句阿弥陀佛,长松一口气的模样,“皇上圣明,可算回来了……我让人煮了酸梅汤,一去污气,二消暑气,快去洗漱了来喝……”
“二姐,我没事。”夙重华笑,眸色温和。
夙二小姐捏着帕子轻轻拍打他身上的褶皱,“二姐知道,你受委屈了。”
夙重华就笑的越发温和。
十一娘在一旁欣慰的叹息。
研夏凑到她耳边嘀咕,“瑶姑奶奶传话过来,说八姑奶奶有了身子,却嚷嚷着要见你,差点动了胎气……”
十一娘眼睛晶亮,一把抓住研夏,“八姐他们来了!”
研夏眨了眨眼,不解道,“姑娘,三姑奶奶前几日送了消息过来的……”
十一娘也眨眼,“有吗?”
她怎么没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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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
“十一娘,你怎么来了?”他起身,快步走到牢房栅栏前,双眸满是惊慌。
十一娘一把扯下了面上黑布,笑道,“我包的只剩下一双眼睛,你也能看的出来是我?”
开玩笑的意味很浓,夙重华知道自己该配合的笑一笑,可他笑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蹙眉,声音里带着急促,一双深沉的眸子落在十一娘脸上一下,便会警惕的往周遭看上一圈。
“你快走,小心被人发现了难脱身。”他催促十一娘走。
十一娘却轻叹一声,往前走了两步,夙重华的声音不由多了什么,眸底满是担忧,“十一娘!”
“你放心,我不是来劫狱的!”十一娘好脾气的朝他笑了笑,又走了两步,伸手摸了摸牢门上的一把鱼形锁,伸手从头上拔了枝钗,对准锁芯,三两下拨弄,居然没打开,她不由嘀咕,“太久没用,生疏了?”
夙重华一把抓住她的手,“十一娘!慎刑司机关重重,万一被人发现后果难料!趁他们还没发现,你赶紧离开这里……”
十一娘顿住手下动作,抬眸看他,“皇上下令将你关进慎刑司,朝中除了五皇子与大人并几个微不足道的小官替你说话,剩余之人都想要你的命!你是想要将这慎刑司的牢底坐穿?还是想被那起子小人害了性命?”
“皇上会还我一个公道的!”夙重华沉声。
十一娘嗤笑一声,“皇上若想还你公道,就不会这许多日子动静全无!”
夙重华还要说什么,耳中只听咔擦一声,牢房的鱼形锁应声而开,十一娘快手打开牢门,闪身进去,又把牢门伪装成原先的模样,一把拉了震惊看着她的夙重华到最角落的地方坐下,“快,把当日你去天牢见呼延父子二人的经过详详细细、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夙重华突然明白了十一娘的意思,好看的玉颜满是光彩,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十一娘,眸底深邃,光芒却亮若天边星子,“好。”
他先起身朝外仔细看了一圈,才重新走回角落,与十一娘低声说起当日之事。
送消息的人是侯府的一个跑腿小厮,说府外有人递信给三爷,夙重华打开信只看到一句话,“想知道夙大将军的真正死因吗?来天牢!”
夙重华当时就抓了小厮问送信的是谁,小厮只说是一个着蓝色长袍的中年人,并不清楚是哪里人。
让夙重华确定信是呼延鲁、呼延廷父子送来的证据是写在信纸角落里的几个北周文字,他曾在呼延廷的大帐见过,那几个字是呼延家族的信条:吾为君生!
夙重华来不及知会十一娘,遂留了纸条在十一娘枕头下,匆匆赶去了天牢,见到了受过重刑的呼延鲁与呼延廷。
呼延鲁被废了一只胳膊,脸色苍白的躺在天牢牢房的地上。
呼延廷着了一件白色里衣,却已被鲜血浸透,贴在身上,他英气俊朗的面庞也被或干涸或新鲜的血埋住大半,只一双鹰隼般的黑眸直勾勾落在夙重华身上。
他哈哈大笑,“莘十,不,夙重华……你居然真的来了?”
夙重华没去抠他话语中的字眼,蹙了眉道,“呼延廷,你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你爹?”呼延廷挑眉,随即哦了一声,“战无不胜的夙扶风夙大将军!他怎么死的?我自然知道!不但我知道……”
夙重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扑将过去,伸手就想去抓一栅栏之隔的呼延廷,却稍差了距离,够不到,“你快说!”
呼延廷却抹了把脸上的血,夙重华才发现他的另外一只胳膊是耷拉着的,呼延廷却丝毫不在意,他笑的诡异,“夙重华,你想知道?”
夙重华沉着一双眸子看呼延廷,严肃而认真,“想!”
呼延廷却仰头大笑,“哈哈哈……好笑!真是好笑!”他的声音尖锐而锋利,笑罢,定定看着夙重华,“夙扶风是被我爹一枪穿心,死的!”
“不可能!”夙重华立时反驳,目光落在身材肥胖躺在地上只有沉重喘气声的呼延鲁身上,呼延鲁的身手他知道,连他也打不过的呼延鲁,怎么可能杀得了战无不胜的父亲?!
绝不可能!
夙重华不相信,他抬眸看向呼延廷,重复道,“不可能!”
呼延廷的眸底就掠过一抹异光,看不清是赞赏还是什么,“不管你信不信,你爹确实是被我爹一枪穿了心,才没了性命的。”
这一次,夙重华迅速抓住了他话中的意思,目光凛然的看呼延廷,“你想说什么?”
呼延廷摊开手心,毫不避讳不远处的狱卒,呲牙而笑,被血染红的牙齿在狱中熊熊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言语却很是随心,“在峡谷关我曾与夏十一做过一场交易,可她没答应,如今……你可怪不着我喽……”
……
听到这,十一娘眉峰一凛,与夙重华四目相对,“他的意思是……”
夙重华点头。
“还真被孟叔说中了!”十一娘道,“难怪朝堂七成人要你死!”
夙重华有谋略、有胆识,最重要的还是战无不胜的夙扶风的唯一传人,这样的嘘头立在军营谁不先敬三分!
三皇子一脉、六皇子一脉都想拉拢为其所用,偏夙重华已看清两位皇子的真面目,不愿追随,这才让他们起了杀人之心。
至于放走呼延鲁父子,将事情闹的如此之大,怕只是借刀杀人的一石三鸟之计!
第一,除了夙重华;
第二,以放他们走为要挟与呼延鲁父子达成什么秘密协议;
第三,峡谷关怕是要再起波澜!
十一娘眉峰间的凛然渐渐转成冷然,夙重华的眸子也渐渐阴沉下来,两人相视一眼,十一娘道,“你可还记得当时的狱卒长什么样?”
夙重华点头。
十一娘就笑起来,清若泓泉的双眸透着狡黠和诡诈,夙重华看的有些发怔,十一娘就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夙重华的眼睛就蓦然一亮,连连点头。
牢内没有纸笔,十一娘抽了靴子内薄若蝉翼的匕首,努了努地上,夙重华会意,接了匕首在地上飞快舞动。
片刻,一张人脸就显现出来,十一娘一眼扫过,笑着点头,“成了!你在里面等我的好消息。”
夙重华拉住十一娘,一脸担心,“三皇子为人阴险,且睚眦必报,你行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十一娘眨了眨眼,“放心好了!我又不冲在前面,他能反咬一口,我们也能倒打一耙!”
笑颜如花,眸子晶亮,流光窜动,很是魄人。
夙重华就跟着轻笑起来,眸底一片深邃。
……
第二日,夜半,一处破烂茅草屋前。
一群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一脚踹开了茅草屋。
屋内响起女人的尖叫,还有男人的怒喝,“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想干什么?”来人嗤笑着重复一遍男人的问话,长剑挑了男人的下巴,对着朦胧的月光,让男人看清他眸底的杀戮,“反正你都要死了,就让你做个明白鬼!爷说了,你的用处到此为止,而爷,向来只相信……”
黑衣人的长剑拍着男人的脸,声音里带着森寒笑意,“……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不!”男人惊恐的望着黑衣人,“三皇子答应过我,只要我办好这件事就封我做典狱史……”
“嗤!”黑衣人大笑,“杀人灭口你懂不懂?”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身边的女人失声尖叫,黑衣人冷淡淡的撇过去一眼,立刻有人抽了剑朝女人刺去!
女人尖叫一声,身下一热,吓晕过去。
男人爬过去抱着女人叫,“孩他娘,孩他娘……”
黑衣男人不耐烦的摆手,“行了,鬼哭狼吼的,来人,动手!”
几个黑衣人唰唰都抽出长剑,不大的房间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中,几柄寒芒映出来的剑光效果格外惊人。
男人噗通一声跪在床上,磕头求饶,“诸位大人请开恩,诬陷夙将军的事只有我一人知道,与家人无关,还请三皇子看在小人忠心耿耿的份上要杀只杀我一人,饶了我这家里老小。”
黑衣人目光闪烁,朝身后人挥手,出声冰冷,“要怪只怪你自己,下辈子记着,不要再……”
不要再什么……
黑衣人一口鲜血喷到男人脸上,不敢置信的转头望向身后之人,“你、你……”
黑衣人后背心插着一把长剑,剑光泛着幽幽寒气。
男人惊恐的瞪大了双眼。
屋外,不知何时跳进来十余个一样的蒙面黑衣人。
两拨黑衣人在屋内对峙,“你们是什么人?敢坏我们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