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与莫三小姐说了几句,才去了花厅。
半路,吩咐小丫鬟快步叫来了李妈妈。
李妈妈听说十一娘醒了,一溜小跑赶在十一娘到花厅前追了上来,将她去顾家送包裹的经过说了,“老奴瞧着那顾家大少爷虽看着好说话,却不是个好亲近的人,看了十一小姐写的信,就让人送老奴出来了。”
十一娘蹙眉,“他什么也没交代你?”
李妈妈摇头。
十一娘摆手,“你且去吧。”
李妈妈应喏,走了。
十一娘进了花厅。
顾家来人姓花,人成花嬷嬷,见到十一娘,未语先笑,屈膝行礼,“十一小姐。”
十一娘扫了花嬷嬷一眼,见她衣着精致,发插金簪,知她是极体面的人,便笑着避开了她的礼,让丫鬟扶了,坐下。
“嬷嬷来可是有事?”十一娘朝花嬷嬷点头,示意她有话就说。
花嬷嬷微怔了一下,就笑着扫了一圈花厅的丫鬟,“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刚知道两位小姐是莫老爷的外甥女,来请个安。”
十一娘笑了笑,看花嬷嬷这做派说话知道她是惯常在大户间走动的,做事谨慎,便摆了手,让丫鬟都退了下去。
花嬷嬷这才说了实话,“我们爷让老奴来转告十一小姐一句,十一小姐送去的包裹,他已命人快马追着送了过去,保证一定一页纸都不会丢的交到公子手中,请十一小姐放宽心……公子去的地方明里暗里都有人护着,绝不会让公子有性命之忧!十一小姐且放心……我们爷这两日实在脱不开身,这才让老奴跑一趟,还请十一小姐勿怪。”
十一娘笑着说了句无碍,便端了茶。
送走花嬷嬷,十一娘长长的透了一口气,看着不知何时挂上天空的月亮,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薛烨那双一看见她就会发光的星眸……
用了晚饭,十一娘与元娘说了会儿闲话,喝了药,各自睡下。
翌日,丫鬟收拾客房时翻出家信,送去给十一娘,十一娘重看了一遍信,点火烧了,与元娘商量回清水一趟。
“我骑马回去,来回要快上一半,等大姐生产时我再赶回来。”
元娘却想到从清水寄来了两封信,十一娘要回去是不是与那封单独写给她的信有关?不由担心的问十一娘,“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十一娘哪里敢露一丝一毫异样,笑着将头放在她的腹部,做倾听状,“咱们住在洋槐胡同,老宅可没一个人知道,能出什么事?我就是想爹娘了,想回去看上一眼。”
元娘见十一娘刻意瞒着她,知道她是怕自己知道了挂心,再看自己如今这模样,家里真出了事她回去也是个累赘,不如遂了十一娘的意,也好让她能放心回家去。
元娘心里为自己不能帮上什么人难受,面上却笑道,“好,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在家里多呆一些时日,帮我也尽尽孝,别让爹娘担心我……”
“好。”十一娘也笑,手底下有轻微的动作,元娘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他、他……”
十一娘拉了元娘的手放在上面去感受,“大姐,你摸摸看,他这是在翻身……”
元娘微红着眼,脸上却是慈爱的笑。
莫守谆听了十一娘这会儿回清水镇的事,特意喊了她来说话,“我们已经与顾家达成了协议,过几日,矿石运到就准备开始玻璃的尝试研制,你不留下来看一看?”
“我会尽快赶回来。”十一娘摇头。
莫守谆蹙眉,“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十一娘无意把家里的那些糟心事嚷的天下皆知,便笑着挑拣了两句,“我四婶无意发现了我们现在的住处,带了我奶奶去我家……”
莫守谆无语,摇了摇头,对十一娘道,“我回头给你弄个帖子,你拿了走官道,到驿站换快马,这样一来一回也就二十天的功夫。”
十一娘笑着道谢,“我大姐这边就麻烦三姨夫多顾着一些,我一定会赶在我大姐生产之前回来!”
“生产期是?”
“九月初。”
莫守谆点头,“行,我记下了。”
又道,“薛烨的事……”
十一娘苦笑,“是我不该把他局限住,他既想去军营就随他去吧。”他既然能听顾子洲的话,想来对顾子洲也是信的过的,这样,也好,免得她的妇人之仁耽误了他。
莫守谆不再多言,拨了两个人一路保护十一娘,送她回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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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回来与元娘说,“是莘少爷留书出走了,十一小姐看了信就让人备了马要出门。”
元娘愕然,“什么?莘少爷留书出走?什么时候的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
话未完,突然想起什么,便住了口,脸色苍白道,“快,帮我换件衣裳,我们去隔壁找莫老爷。”
丫鬟看元娘脸色不对,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忙应了从衣柜里找了出去见客的衣裳,伺候元娘穿了,又唤了一个丫鬟,两人一起扶着元娘抄小路从花园去了隔壁宅子。
不巧的是莫守谆此刻并不在院子里,丫鬟道,“老爷一早就去了莫记,并不在家。”
元娘着急,又吩咐丫鬟去准备马车,丫鬟却怕她这样会出事,转头去寻了管事的李妈妈来劝。
李妈妈笑着端了汤水过来,安抚元娘,“十一小姐已经出去了,大小姐有什么事不妨等十一小姐回来再做计较,免得十一小姐一会儿回来发现您也不见了,难免再担心!再一个……”李妈妈笑的温和,扶着元娘坐在堂屋的罗汉床上,“大小姐您不顾自己个儿的身子也得顾看一下我们小少爷……”
元娘微怔,细白的手指就缓缓抚上隆起的腹部,已近六个月的孩子似听到外面的念叨,调皮的蹬了两下,元娘的心立时就软了。
她担心的看了眼外面,李妈妈知道劝通了她,便笑着将汤递过去,“大小姐放心,十一小姐这边我派人盯着,她一回来,我立刻遣了人来禀大小姐。”
元娘点头,就着李妈妈的手吃了一碗,方解了心口的饥饿感。
李妈妈退出去,吩咐丫鬟好生照看,又去前院与前院管事说了此事,前院管事的姓田,是个很和气温吞的中年男人,说话做事却有着与他温吞的外貌很不相衬的利落,得了李妈妈的口信,当下就派了家丁去莫记,先把消息递给莫老爷,再寻了人在宅子门口守着,十一小姐一回来就报给两位管事知道。
十一娘冷着脸寻到了顾家,彼时,顾子洲不在家中,家里只有赖床未起的顾子宴。
听闻十一娘找来,顾子宴手脚麻溜的穿戴整齐,跑了出去。
“夏十一,真的是你!”顾子宴惊喜。
十一娘的冷脸却无一丝消融,看到顾子宴,半分应付的心情都没有,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大哥去了哪里?”
“我大哥?”顾子宴看她神色不好看,也没多计较,只问了句,“你来找我大哥的?”
十一娘看着他。
顾子宴摆手,“别问我,我不知道,我才刚起……”
他话音未落,十一娘转身就走。
顾子宴傻眼,“哎,你要不说说什么事,我兴许能猜到我大哥在哪……”
十一娘顿足,回眸看他。
顾子宴嘟囔一句,挠了挠头,“我大哥这几日都在忙什么矿石的事儿,这会儿不知道会不会在我们家店里,要不,我带你去寻一寻?”
“不用了,多谢。”十一娘得了消息,扔下一句话出了顾家宅子。
顾子宴在后面哎了几声也没唤住十一娘,不由气恼道,“过河拆桥,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十一娘在莫记寻到了顾子洲。
看见顾子洲二话不说,欺身上去就揪住了顾子洲的衣领,声音冷冽,“说,你把薛烨送去了哪儿?”
顾子洲微怔,莫守谆愕然。
片刻,两人回神,顾子洲朝十一娘笑,“夏姑娘这是做什么?”
莫守谆忙上前去拦十一娘,“十一娘,快松手……”
十一娘却若未闻,抓着顾子洲衣领的手反而多了几分力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与薛烨说了什么?你让他去干什么?他那点本事去军营能做什么?你以为那地方是……”
“夏姑娘既已知道,又何来多此一问?”顾子洲朝莫守谆轻轻摇头,看着十一娘。
细长的眉,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笑便能勾人心魄的眸子,此刻,倒影在十一娘冷冽的双眸里,却是再一本正经不过,甚至带了不输于十一娘的冷厉。
“他那样的家世,经历了家破父母双亡,如此血海深仇,夏姑娘以为只凭你一个便能让他成就夙大将军之材?”
“他才十二岁!”
“那又如何!我大安的男儿七岁进学习武,八岁骑马射箭,十岁入兵为伍者不计其数,他身上流着夙大将军的血液,又为何不能入伍当兵?”顾子洲气势压人,掷地有声,将十一娘的话堵了回去,“更何况,夏姑娘这句话错了,他是顺平十二年生,今年是顺平二十六年,他今年十四岁……还是夏姑娘觉得,他该背着仇恨与你窝在后宅学那些书本上生硬的东西……”
他这是在质疑自己?
十一娘的眸子蓦然一睁,瞪着顾子洲。
顾子洲笑盈盈的看着她,不再出声。
莫守谆眼瞅着两人表情不对劲,上前来想劝解两句,人还没走过去,十一娘已冷道,“顾老板这是在指责我妇人之仁圈住了他?”
顾子洲笑,一双眸子里却写着大大的“难道不是”的意思。
十一娘气笑,“军营能教他什么,你以为我不能教?”她自有她自己的傲骨,顾子洲敢一声不吭把薛烨带走,就别想让她对他客气!
顾子洲却身形一转,从十一娘手下脱身来,双手正了衣冠,轻笑道,“夏姑娘能教他什么?几本破册子上的武功秘籍还是你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些心得体会?夏姑娘该知道,有些路是必须要他自己走的!他不可能永远躲在羽翼之下……”
十一娘的身子蓦然一僵,想要出手让顾子洲见识见识她本事的心也顿住,看着顾子洲,眸子里多了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