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道长,请留步。”
净空回头问道:“请问这位施主,叫我们何事?”
“二位道长不必见怪,在下受师父之托,正准备前往三清观,看望玄德真人师父。”
净空停住脚步,左手抱住右手,意为扬善隐恶,举前胸,立而不俯,眯上眼睛。
“无上太乙度厄天尊,吾师刚刚去除恶疾,被兴隆钱庄请来做道场,一去不回,我们担心师父旧病发作,寝食难安,故此来找这家钱庄。”
净明也跟着讲道:“前天,他们派人来请我师父,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还不允许我们弟子跟着,我就怀疑那黄炳文不怀好意,反正,现在他们钱庄另一个东家在我们之手,若敢对我师父无礼,哼,吴襄这小子就别想活着出去!”
朱辉不禁想起太仓悦来客栈的经历,心中暗自发笑,看来玄德真人的魔怔,倒没什么大碍,如今听他们二位所言,玄德真人肯定是被黄炳文抓走了,而他们却并不知道黄炳文是什么人。
“二位道长,吴公子算是在下的朋友,带我去见见他吧。”
净明摇头答道:“吴襄也是大病初愈,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请问张狗儿、宋河二位贤弟,是否也住在你们道观?”
净空微微仰起头,答道:“无量寿福,不错,正是这二位公子,把吴襄托付给我们,但不知他们现在何处。”
朱辉掏出一个金元宝,双手递过去,讲道:“二位道长不要见外,我这趟来宁波,一是为了生意,二是受我师父之托,前来看望玄德真人师父,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笑纳。”
净明见朱辉出手如此大方,惊讶地瞪大眼睛,赶忙伸手接过来。
净空问道:“敢问居士尊姓大名?令尊师何许人也?三清观虽清贫之地,也不能无功受禄。师弟,快把元宝还给这位居士。”
净明的双手护在腰间,生怕元宝跑了,压根就没理会师兄。
朱辉上前躬身施礼,答道:“请道长不必客气,在下朱辉,从南京来,受我师父月空长老之托,前来看望玄德真人师父。”
净明惊奇地问道:“是、是那个瘦瘦高高的白胡子老和尚吗?”
“正是。”
“就是这个秃驴害了我师父……”
话音未落,净明突然掏出元宝,就要砸向朱辉,净空见状,立刻把他拦住。
“师弟,不得无礼!”
说着,他接过元宝,要还回去,朱辉连连摆手。
“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岂有再收回之理?我师父曾言,不管上一辈有什么恩怨,希望我们弟子化干戈为玉帛、和睦相处,若有不敬之处,请二位道友见谅。”
净空十分担心他师父的安危,拱手答道:“无量寿福天尊,言之有理,贫道多谢了!居士刚从那钱庄出来,和吴襄公子又是好友,想必你认识黄炳文,请问朱居士,不知你是否知道,这黄炳文为何要扣押我师父?”
朱辉顿时显得很严肃,仔仔细细把两个小道士打量一番,迟疑片刻,谨慎地问道:“请问二位道长,玄德真人师父可曾在紫禁城呆过?”
净明一听,顿时不寒而栗,这就要出手袭击朱辉。
净空赶紧拦住师弟,看着这个气势轩昂的少年,搞不清楚他的来历,无奈地答道:“无量寿福天尊,居士说的不错,恩师确实曾在宫中为先皇做事。”
朱辉故作深沉地讲道:“怪不得那东厂掌刑官要下如此狠手,玄德真人师父现在凶多吉少。”
净空、净明同时瞪大眼睛,齐声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二位道长休要担心、少要害怕,那东厂鹰犬黄炳文作恶多端,速带我去见吴公子,在下有办法营救师尊。”
朱辉和韩小玉前往扬州,把月儿的母亲接来南京,安置在鹫峰寺居士林。
老人十分挂念月儿,想见她一面;韩小玉对干娘宽慰半天,才不得不把月儿兄妹的情况,一五一十讲给这位可怜的老人。
原来,铁牛把自己的亲妹妹拐进翠花楼,他自己留在这家青楼当打手,通过月儿巴结上黄炳文,心甘情愿充当鹰犬爪牙,在南京城四处作恶……
老人边听边流泪,忽然感觉眼冒金星,一头栽倒在地。
见此情形,韩小玉急忙给她拍胸捶背,老人苏醒后,心中已经明白把她接来的原因,泪流满面地念着菩萨保佑,宁死也要劝儿子改邪归正。
至于铁牛会如何对待他母亲,现在无法判断,于是,朱辉决定先让老太太到三条巷去一趟,如若铁牛听从母亲的告诫,立刻弃暗投明,当然皆大欢喜;假如铁牛不肯回头,就让老人在三条巷多住几天,设法和陈元化取得联系,等待应天巡抚海瑞设法营救,不能让陈元化再度倒向黄炳文。
老人来到三条巷,找到铁牛的狐朋狗友一打听,才知道她儿子前天就离开了南京,跟着东厂掌刑官到宁波办差去了,她只好折回鹫峰寺居士林。
朱辉也没想到,黄炳文的行动居然如此迅速,幸好已经派张狗儿和宋河提前行动,于是,把老人家送到千佛庵,他要马上赶赴宁波。
神志不清的月儿突然见到母亲,顿时清醒许多,一头扑进老太太的怀中痛哭流涕……
这时,吴莲、张敏儿一左一右纠缠着朱辉,公子长、公子短叫个不停,弄得他十分狼狈……
韩小玉问道:“二位妹妹,你们的六步架练得怎么样了?”
徐阿娇也有些看不过去,把她们从朱辉的身边拉开,劝道:“二位姐姐,我刚开始学,你们陪我去练会儿吧。”
就这样,吴莲、张敏儿这才放开朱辉,韩小玉让她们三人摆开架势。
“你们将来若想追随师父和朱公子,现在就得认真练习,待会儿师父来了,发现你们还没学会,肯定得加倍惩罚,到时候,可别怪我不替你们求情。”
“一晃无极静,二晃太极动,三晃混合气,水火济济,气存丹田,都跟着我一起练。”
三名少女蹲下马步桩,按照韩小玉口令开始操练,朱辉趁机逃离千佛庵,快马加鞭前往宁波……
次日午时,朱辉来到兴隆钱庄宁波分号,刚一进门,就看见李账房在唉声叹气……
不知道李账房已经跳槽了,朱辉大吃一惊,还以为黄炳文和庞尚鹏有所勾结,刚踏进门槛,就急忙转身想走。
李账房以为主顾来了,猛一抬头,发现这位是何氏夫人的“侄儿”,便起身问道:“公子,请问汤大官人是不是到宁波做买卖来了?”
既然李账房已经认出自己,朱辉硬着头皮回转身,答道:“原来是兴记钱庄的李账房,久违了,在下给先生拜个晚年,恭喜先生大吉大利!”
李账房苦笑着摇摇头,讲道:“公子,你看看门口这招牌上写的,金陵兴隆钱庄宁波分号,可不是庞大人的兴记钱庄。”
“那么,请问先生,这兴隆钱庄何人所开?”
“是、是,”李账房不敢轻易提起黄炳文,只好结结巴巴地答道:“是宁波富商陈元化的买卖。”
“这就对了,看来还真没找错门。先生,是这样的,在年前的时候,陈掌柜曾救过我们的管家月儿,在下受汤大官人之托,专程前来拜谢。”
“公子,真不凑巧,陈掌柜去南京了,一走多日、音信全无,你到朝天宫外的兴隆钱庄总号找他吧,请你顺便告诉他,让他赶紧回来。”
看着李账房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张狗儿和宋河对他折磨得不轻,朱辉宛然一笑,坐在他的近前,关切地问道:“老哥哥,看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小弟略懂一些岐黄之术……”
李账房长叹一声,答道:“谢谢兄弟的好意!真是一言难尽,你说我在庞掌柜家干得好好的,干嘛耳朵根子一软,就跟着陈掌柜跑宁波来了?到这儿我才知道,这兴隆钱庄有仨掌柜,花花公子吴襄是个败家子,还有位黄大人,他把钱庄当成自家的钱袋子,也不管这钱是从哪儿来的,想要多少要多少,从没想过要还;只有这陈掌柜还像个正经买卖人,但他完全听从黄大人的摆布。公子,你也是买卖人,你说说这钱庄的生意还能好得了吗?”
“怎么?黄大人又找你要钱来了?”
“唉,公子,不瞒你说,这生意是没法干了,请你帮忙给陈掌柜捎个信,我得撤。”
朱辉假装不知情,一脸茫然的样子,迟疑片刻,接着问道:“老哥哥,你这儿到底怎么了?若陈掌柜问起来,小弟也好给他有个解释。”
于是,李账房双手捂着脸,嘴里念念叨叨,像是犯了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