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听玄德真人讲道:“娘娘千岁请坐,且听贫道细说端详。”
张敏儿往下一蹲,正好坐在椅子上,只见层层白雾从身边泛起,五彩轻烟绕身而过,迷迷糊糊倾听罗阿敏的前世今生,听着、听着,不由得闭上眼睛,仿佛真就变成传奇人物罗阿敏……
玄德真人足足讲述一个多时辰,一直讲到让吴襄尽快前往京城,把这件事向朝廷禀告,再把张敏儿送进皇宫,她必能得到当今天子的恩宠。
张敏儿简直不敢相信,心中暗想,就算是吴襄把我卖了,他也卖不出五万两银子,他们这到底想干什么?
“道长不要说了,奴家自知没有这样的福分。”
“福分不是想有就有,也不是说没有就没有,那是你前世修来的,明白吗?”
“呵呵,奴家乃是商人出身,连选秀女的资格都没有,小女子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玄德真人摆动拂尘,认真地讲道:“你是紫禁城主,正宫娘娘之命!岂是选秀女选出来的?往后,请娘娘不要再用这俗家姓名,打今日起,你就是罗阿敏!吴公子,你赶快准备、准备,今日就启程进京面圣。”
与玄德真人同跪在地上的吴襄,转过身来给他磕头。
“感谢真人指点迷津,弟子今日启程进京,请问真人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记住贫道今日所言,从今往后,张敏儿这个名字就不要再用了,否则就会有血光之灾!将来面圣时,如果圣上问你,从何处找到了罗阿敏,你只需说,罗家遭遇变故,她流落到宁波余姚,被张氏收养,这样,当今圣上感念张家对敏儿的抚育之恩,必然善待张家一门,你听明白了么?”
吴襄站起身来,给张敏儿深施一礼,恭敬地讲道:“娘娘千岁,千万要记住今日玄德真人所言,还望你进宫之后,将来多多提拔小生,这些日子,小生有什么不敬之处,请娘娘千岁恕罪。”说完,趴在地上磕了三响头。
张敏儿仔细一想,自己平常总是做些奇怪的梦,醒来之后,也都不记得了,越发感觉这一切都不像儿戏,或许还真是罗阿敏附体,便矜持地点点头。
“真如做梦一般,不管真假,等着吴公子从京城回来,若是圣旨让奴家进宫,必不忘道长的恩德。”
玄德真人恭恭敬敬地答道:“贫道乃是化外之人,用不着感谢。请娘娘千岁保重,谨记贫道所言,贫道告辞了。”
在此期间,远在京城的黄炳文,第二次给黄锦送去五十万两银子,算是把蔡德忠“捞”出来了,取保候审放回家中。
请玄德真人演完这出戏,吴襄立刻起身前往京城,告诉蔡德忠,现在已经找到了罗阿敏,务必亲自上折子面圣,以便独占这份功劳,因此,他此次赴京也没敢去见黄炳文。
吴襄匆匆忙忙从京城返回宁波,这时,陈元化专门从徽州请来两个丫鬟,让她们伺候张敏儿,并教她学说徽州话。
见张敏儿已经彻底入戏,吴襄很高兴,为了不打搅她们,便离开舟山岛,回到宁波龙门客栈居住,等着他姐夫的好消息。
眼下快到年关了,这一日,李账房把陈元化和吴襄请到兴隆钱庄,拿出账本,给他们汇报经营状况,库里已经筹集近五十万两银子。
吴襄对做买卖没什么兴趣,显得心不在焉,李账房侃侃而谈,接着讲起收购生丝的生意。
陈元化却听得很认真,边听边记,吴襄一想起张敏儿这么个美人,娶回家中却不能享用,心中十分郁闷,此刻突然想起了月儿,心中暗骂自己为何如此糊涂,把谁留下不行,偏偏把她留给汤景这王八蛋!现在还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正在这时,门外一掀帘子,还没等伙计说话,只见笑眯眯的黄炳文站在大家面前,陈元化等人赶忙起身给他打招呼。
黄炳文闪身进屋,微笑着问候道:“各位辛苦了,看来咱这钱庄的生意不错,呵呵,坐、坐。”
“哎呀,黄大人,为何不先来个信,在下有失远迎,真是罪过、罪过……”
话音刚落,陈元化忽然发现,有个面无表情的少女摇晃着脑袋,像鬼魂一般,从帘子后一闪,轻轻飘了进来。
此刻,吴襄也想讲几句客气话,话未出口,突然大叫一声“有鬼”!一头栽倒在地。
气急败坏的黄炳文回到家,心中暗想,看来很多事情,他们连锦衣卫二把手都瞒着,干脆,趁着成国公在龙兴之地凤阳祭祖,他得到过年才能回来,便再次去找刘守有请缨,撇开汤景、徐鲲一案,以调查翠花楼私通海盗为由,匆匆忙忙又回到南京。
来到翠花楼,黄炳文发现,这儿的生意果然大不如从前。
刘保哭诉道:“黄大人,外边都在传说,咱们翠花楼私通倭寇,官差整天在门外盯着,谁还敢来?”
连他干爹黄锦拿海瑞都没办法,黄炳文也不敢去找海瑞理论,只好先应付刘保。
“别急,只要你小子跟着我好好干,将来本官给你弄个一官半职。不过,今后我不能住在翠花楼了,你去给我找几个姑娘,送到我这寓所来。”
“大人,你得想个办法,赶紧让海瑞把人撤了。”
“还得从长计议,本官这次回来,就是要彻底了断翠花楼一案,既不能再让海瑞抓住我的把柄,也不能翠花楼败落下去,还得让咱这儿的生意比以往更好!”
尽管黄炳文很自信,可翠花楼老不来客人,刘保很着急,催促道:“黄大人,那你就快点吧。”
“等我再找几个替死鬼,给翠花楼背黑锅就行了,现在还有更当紧的事,比什么都急!快去给我找个像小玉那样的丫头,快去!”
黄炳文说着,踹了刘保一脚,把他吓得抱头鼠窜。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刘保领来一个姑娘,黄炳文一瞧,心中大喜,这么个美人真是世间少有,只见她青丝如云,两道弯弯的柳叶细眉,一双杏核大眼,双颊白里透粉,漫长脸、尖下颌,樱桃小口一点红,咋一看,宛如仙女下凡,再一瞧,却有些失望,只见她的面部时而抖动,站立也有点不稳,不过,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黄炳文推了一把刘保,骂道:“臭小子,还傻愣愣站这干什么?”
本来是怕他不满意,现在听他这么一骂,刘保赶紧答道:“大人好好享用,若不满意,我再给你换一个。”说着,便连滚带爬地跑了。
此女正是月儿!色眯眯的黄炳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只见她两眼发直,似乎不会转眼珠,便摇摇头,心中叹道:可惜这么一个天生尤物!
“你叫什么名字?”
月儿微张着小嘴,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的发愣,脑袋不停地抖动,尽管她没有言语,却能看出她眼中的渴望,此时,黄炳文已经忍到极点……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月儿仍没起床,中午时分,刘保又来了,笑嘻嘻地问道:“大人满意吗?”
“干我们这行的,就怕身边人多嘴杂,这丫头不错,以后就归我了。我说,这是你从哪儿找来的?”
“被海瑞放出来之后,翠花楼跑掉几个粉头,可咱这生意还得干,我就到江北去一趟,想去多买几个姑娘,知道大人快来了,好留给你享用。”
“你这臭小子真会说话,别是你拐了哪家的媳妇,回来让人家到海瑞那儿告你一状,你给我说实话,这丫头叫什么名字?”
“听她家里人说,她以前在南京大户人家当丫鬟,不知怎么着,被吓出毛病来了,被主家给送回老家,要往外嫁也嫁不出去,养在家里又养不起,我给她们家十两银子,就把人领走了,可能是怕丢人,无论我怎么问,她也不说话,拿手给我画个月牙,所以,我们现在都叫她月牙,我猜测,她或许是个哑巴。”
既然月牙在南京大户人家当丫鬟,长这么漂亮还被送回家,黄炳文有些不能理解。
“她还记得以前的主家是谁吗?”
“我试过了,带着她满大街去找,她好像已经失去记忆,大人,要不你再试试?”
“算了,一个玩物而已。我明天要去宁波,走水路,你帮我包一条客船,我要把月牙带走。”
就在黄炳在回京城的那段日子,吴襄已经把张敏儿迎娶到舟山岛。
原来,由陈元化做媒,拿五万两银子当聘礼,张老财主非常痛快,就把张敏儿嫁给了吴襄,因担心有人误把她当成罗阿敏,只好在舟山给他们买座院子。
因急于了解罗阿敏的详细情况,陈元化紧急派人把张狗儿找来,此时,狗儿也正在打探罗氏姐妹的下落,他匆匆忙忙来到宁波,便将自己所知道的,毫不隐瞒地和盘托出,陈元化一五一十转告给吴襄。
发现吴襄是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张敏儿十分满意,可在洞房花烛夜时,新郎官却跑了,她独守空房哭了一宿,之后,一连好几天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