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景顿时傻眼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吭气。
深夜亥时,许灵儿、郭奕在朱辉的带领下,把罗阿敏姐妹悄悄送进汤府。
何氏早已做好准备,西耳房和正房之间有道小门,里面是西北角院,角院外是三丈多高的院墙,内有高墙和后花园分开,让罗氏姐妹住进西北角院,朱辉住进正房西边的西耳房。
一切安顿好了,何氏挽留许灵儿、郭奕在家住一晚,次日一早,她们俩便悄悄离开了汤家。
管家月儿忽然发现,西北角院里有客人入住,便找汤景打听客人的来历,汤景颇显无奈,说这不是什么客人,而是他当年流落海外时,邂逅两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悄然跟回来了,因何氏和刘氏的嫉妒,只好把她们关进角院,外人不得靠近。
月儿对此表示质疑,汤景非常严肃地告诉她,确实是两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府中任何人不准顺便打听,更不得接近。
何氏对朱辉也不放心,为了方便起见,让清扬搬进西耳房,和朱辉住在一起,让他们共同负责看管罗氏姐妹。
当晚,汤景就打起罗氏姐妹的主意,他先把清扬支走,微笑着对朱辉讲道:“小子,帮我把角院的门打开,我去见一见这俩狐狸精。”
朱辉知道他不怀好意,轻声答道:“叔叔不是不知,没有海大人的同意,任何人不得踏进半步。”
“混蛋!这是我的家,难道连叔叔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叔叔对我恩比天高,我怎能不听叔叔的话。”
“那还不赶快给我开门!”
“请叔叔谅解。”
“你这个榆木疙瘩、穷小子的命!非让我给你点透了,如今,海盗头子林一官已死,他在日本藏有无数的金银财宝,罗阿敏肯定知道藏在何处,这姐妹俩,咱们一人一个,那些金银财宝还不都是我们的?”
“叔叔,请恕侄儿不能从命,否则,将来无法面对灵儿姐姐、奕儿姐姐,还有海大人。”
无论汤景好说歹说,朱辉坚决不让他接触罗氏姐妹。
“好小子!你给我等着……”
说着,汤景推门走了,就在朱辉发愣时,他把清扬给拽了进来。
“清扬,你给我把衣服脱掉!”
清扬羞得满脸通红,赶忙低下头,面红耳赤地答道:“请叔叔谅解,婶婶已经烧我们的卖身契,让我们脱去奴籍……”
“什么?”汤景吃惊地瞪大眼睛,恨不得立刻把何氏痛打一顿,接着讲道:“清扬,去把角院门给我打开。”
“请叔叔休怪,我们答应过许、郭二位千户,不能让你接触里面的人。”
怒不可恕的汤景站起身,指点着她的鼻子,厉声问道:“清扬,我问你,难道你忘记自己的家世?你们的老祖宗凉国公蓝玉,正是被第二任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所诬陷,才导致蓝家诛灭九族,难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锦衣卫?”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何氏领着汤琼、汤瑶和汤庆进来,拿出从月儿手中夺回的休书,摆在汤景的近前。
“请官人自重!海大人委任我来管这个家,如果这份休书算数,你立刻给我搬出去!若不再作数,那么,今后在这家里,你就得听我的;蓝家给汤家做了一百多年奴才,到时候了,我做主给了她们自由,今后,蓝氏姐妹和咱汤家的仨孩子一样,她们都是我的女儿。”
三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把汤景看得尴尬无比,尽管他满腹的宗法家规,此刻也派不上用场。
过了许久,汤景这才站起身,愤然讲道:“朱辉,你给我看好家,我出去办点事!”
汤景绝没料到,她们不仅救回自己的家人,还把海盗头子林风的老婆给抓来了,直后悔把蓝清扬许配给朱辉,正在暗自咬牙切齿的时候,忽然听说罗氏姐妹要住在他家,差点把他给吓死,但他也不敢明确反对。
这时,汤母质疑儿子为何卖掉祖业?弄得汤景尴尬万分,不知该如何给母亲解释?
朱辉抢着答道:“奶奶,我和叔叔刚回来,那徐鲲就到家里来找事,咱惹不起人家,叔叔和婶婶没办法,只好换个地方。”
老太太接着问道:“官府又为何把你们抓去坐牢?”
朱辉答道:“苍天有眼,我们刚搬完家,就听说徐鲲突然失踪了,这么一来,徐家就把我们告到应天府衙门。”
汤母听罢一阵唏嘘,为徐鲲的命运叹息不止……
许灵儿把汤景、朱辉叫出去,告诉他们,林风错把徐鲲当成汤景,把他绑架到伊岐岛,郭国强从岛津家借兵平叛,铲除海盗据点,寇首邓碧川被其属下杀害,许仪后被权三郎绑架到小谷城,而朱均旺和徐鲲却下落不明。
闻听此言,汤景心中的那块巨石瞬间落地,完全印证了他的判断,看来,徐鲲这辈子别想再回来了,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朱辉非常牵挂他父亲,提出要回日本去帮忙;而郭奕则希望他留在南京,协助汤家看护罗阿敏姐妹,让他不用担心,一定能把两位老人安全送回家乡。
尽管朱辉很无奈,最终还是答应了,因担心“财大气粗”的汤景再惹事端,便将徐鲲留在汤家百万两银子的秘密,全都讲了出来。
于是,郭奕趁机对汤景一番威胁,让他务必配合朱辉看护好罗氏姐妹,凡事多与海瑞商议,等着她回京后,再决定罗氏姐妹的去留。如果汤景胆敢不合作,就把他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告知官府,唯唯诺诺的汤景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与此同时,海瑞带着吴师爷等人来到汤家,得知婆婆和刘氏母子都回来了,何氏紧张得手足无措,开始在家中准备迎接。
海瑞单独召见何氏,告知她徐鲲已经被海盗掠走了,这件事虽与汤景无关,但他毕竟还是当过海盗,因此,需要把这座新宅的房契、地契,拿来给巡抚衙门做抵押,并协助看管两个“特殊人物”,才能释放汤景和朱辉。
何氏没什么好说的,答应得非常痛快,把房契、地契全都交给了官府。
送走海瑞等人,何氏忙着给婆婆腾房,并安排罗氏姐妹及朱辉等人的住处,天近黄昏,仆人来报,汤景带着母亲马上就到家了。
何氏带上两个女儿迎出府门,跪在她婆婆的近前,喊了声“娘……”,便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老太太受过这么多年罪,虽说对何氏心生怨恨,但不管怎么说,她还算守住了这个家,过去六年也不容易。
这时,汤琼、汤瑶拉着奶奶的手,哭喊着“奶奶、奶奶”,就扑进她的怀中。
汤母揽着两个孙女,俯身讲道:“儿媳,起来吧。”
何氏微微抬起头,发现月儿已经支开汤琼、汤瑶,正拿手帕给老太太擦泪,心中犹如打碎五味瓶,急忙起身推开月儿,搀扶着婆婆往家走。
月儿口中喊着老祖宗,跑到另一侧搀扶着老太太,与何氏一起,帮老人迈过高高的门槛。
汤府大门面南而开,左边是车马房,右面有一排倒座房,跨过一进院,婉兮和清扬迎上前给老太太见礼,少不了又是一番哭诉寒暄。
汤琼、汤瑶姐妹拜见刘氏,得知汤庆是她们的亲弟弟,三个孩子把手拉手一起。
刘氏夫人不认识月儿,见她时刻不离老太太左右,便悄声问道:“琼儿,那个姑娘是谁?”
“姨娘,那是我父亲请来的管家。”
刘氏在海岛上风吹日晒,未老先衰,刚到家就能感觉到,何氏对自己还是不理不睬,而这个少女管家也对自己视而不见,顿时妒火中烧,于是,趴在汤琼的耳边说起悄悄话。
汤琼边听边点头,拉着弟弟、妹妹一起跑过去,把月儿从老太太身边推开,三个孩子又扑进奶奶的怀中,这时,婉兮和清扬辞别汤母,走来给刘氏问安。
汤母见两个孙女和汤庆非常亲密,对着何氏感慨地讲道:“琼儿、瑶儿真懂事,儿媳,这些年难为你了,你是汤家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