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但凡还有点良心,现在就跟我一起去救阿萍,我父亲要不是为了帮你,他怎会被朝廷凌迟处死?现在我妹妹落入仇人之手,她才十三岁,还什么都不懂……”
话没说完,罗阿敏就已经涕不成声,就在这时,突然冒出一群官兵,把他们俩给包围了。
为首的将领讲道:“奉首里所司代大人之命,末将前来保护林千户,现在你们哪儿都不能去,请回府吧!”
林一官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受到官府的监控,罗阿敏顿时也清醒了许多,于是,二人便赶忙返回林府。
午后,师爷来到国驿馆,一进门便大声讲道:“王千户、郭千户别来无恙!在下有要事通告。”
王冲躬身施礼,问道:“师爷,请问有什么好事?”
“奉首里所司代大人之命,前来通告王千户,今天林一官和家里的女人吵架,刚一出家门,就被官兵给堵回去了,等使者从京城回来,只要我们确认林文俊是钦犯,他插翅难逃。”
郭奕一听,感觉不太对劲,厉声喝道:“你们真是愚不可及,那林一官十分狡诈,恐怕现在已经打草惊蛇!”
“请郭将军息怒,所司代大人十分不解,在朝廷的邸报里,确实只提到过陈东、叶麻、邓碧川、沈南山等海盗头目,但从未有过什么林文俊或林一官。听你们二位之言,既然他在萨摩的势力如此强大,单凭你们几个锦衣卫,岂能轻而易举就能消灭他们?”
听师爷表示质疑,王冲和郭奕彼此对望一眼,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思了片刻,王冲讲道:“记得在堺町追杀林一官时,他化妆成西洋女人才跑掉。”
这位师爷却不以为然,依然对王冲和郭奕表示怀疑。
“二位千户大人,不管是谁让你们来追杀林一官,也不知你们有多大的能耐,而此时此刻,首里城林家烧酒坊的林文俊,确实是一名在册的锦衣卫。因此,请你们不必着急,派往京城调查此事的使者回来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此人非常狡猾!等使者从京城回来,恐怕那林一官早已经跑了,今后再想抓他绝非易事。”
听罢郭奕之言,师爷微笑着摇摇头,却没再搭话。
看得出师爷此刻的心态,王冲问道:“请问你是否认识堺町林掌柜?”
“此人可是开药铺的林道巽?”
“正是,其实,林掌柜从没有给我们说过他的名字,据他所言,因曾经做过难以启齿之事,害怕将来无脸面对列祖列宗,希望世人都把他忘了。”
师爷不无惋惜地感叹道:“这是一位耿直的老人,早年帮朝廷办过不少大事,最近,听堺町来的商人说,他全家都被害了。”
“凶手正是他的侄儿林一官、也就是所谓锦衣卫千户林文俊!”
注意到师爷的表情,郭奕接着讲道:“不错,在朝廷的邸报里,并没提及林一官或林文俊,那是因为林掌柜怕他那侄儿重蹈王直、徐海的覆辙,可能祸及林氏一门,故此,在他给朝廷的密信中,只提到陈东、叶麻、邓碧川、沈南山等海盗头目。但恰恰正是这个林一官,暗中勾结罗文龙和严世蕃,只是我们没想到,他竟然还有锦衣卫勘合文书。”
师爷听罢震惊不已,郑重地点点头,站起身给二人躬身施礼。
“老天爷!真没料到居然会是这样,二位将军辛苦了,我这就将此事禀报所司代大人。”
自打得知阿萍被偷偷送往京城,罗阿敏就没打算原谅林一官。
对于浪迹天涯多年的林一官来说,年轻貌美的罗阿敏是其心肝宝贝,更何况,罗文龙对他可谓恩重如山,因此,回到琉球,想尽一切办法讨她欢心。
这一日,在首里城外的林家烧酒坊,林一官等人正在巡视库房,面对一坛坛烧酒,他时而趴上去闻一闻,然后闭上眼睛,再缓缓仰起头细细品味……
“好酒!阿敏,要不要尝一口?”
侧立一旁的罗阿敏呆呆发愣,一双杏眼黯然神伤。
酒坊的老掌安慰道:“这都是咱林家的产业,琉球王宫及大小官邸自不必说,现在,连那些东洋、南洋各国客商,也都从我们这里进货,每年至少能赚纯利五十万两。”
“每年五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阿敏,你听到了吧?”
罗阿敏没予理会,把头扭到一旁。
酒坊老掌柜拍拍她的肩膀,劝道:“孩子,今后哪儿都不要去了,就把咱们这生意做好了,不比什么都强?”
对于这家酒坊的来历,罗阿敏听他父亲提起过,因当时年龄太小,对来龙去脉知之不详,只记得与他父亲的小妾有关,为此甚至气死了她的生母。
想到这儿,罗阿敏像发疯一样,对着林一官破口大骂:“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你这个骗子!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现在只想找回我妹妹,就算死,我们姐妹也要死在一起。爹爹啊,你死的好惨,带上我们姐妹一起走吧……”
林一官被气得直跺脚,高高举起巴掌,犹豫了半天,却没能下得去手。
“阿敏,你是不是疯了?我再问你,是谁闹着要去京城选秀?是谁哭着要杀掉那嘉靖老儿替父报仇?阿萍进京当上王妃,莫非你嫉妒了不成?”
酒坊老掌柜也觉得林一官有些过分,便开始好言相劝,罗阿敏的情绪才算慢慢平稳,只见她抹着脸上的泪水,推开一间房门,想把自己关在屋里静一静,正准备插门时,突然被呛得喘不过气来。
酒坊老掌柜急忙追过去,把房门推开,讲道:“这是麯子房,不能随便进的,里面完全封闭,那些木架子上都是酒麯坯子,房间里面又闷又热,哪能呆得住?傻孩子,快出来吧。”
阿敏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深呼几口气,问道:“为何有如此酸气?”
酒坊老掌柜笑着答道:“《酒经》说:造酒最在浆,浆不酸不可酿酒。”
三人刚刚回到客厅,有个家丁跑来禀报。
“老爷,府门外有个少年,被马五哥给抓住了,他自称叫狗儿,是秋目浦张三官大人之子,快去看看吧。”
罗阿敏激灵灵打起寒颤,跑出去一看,只见少年英俊的马五,此刻正在审问张狗儿。
只有张狗儿灰头土脸独自回来了,罗阿敏就知道妹妹凶多吉少,流着眼泪问道:“狗儿,怎么就你一个人?”
“婶婶,对不起,阿萍、阿萍……”
张狗儿不知该如何答复,正在为难之际,发现林一官和酒坊老掌柜也到了,立刻跪在他们近前,抹着眼泪喊道:“叔叔,对不起,我父亲和那些叔叔都尽忠了。”
听罢张狗儿之言,罗阿敏像疯了一样,绝望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阿萍她、她、她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