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带着一副惶恐的表情,无奈地答道:“我是被卖进府里的奴才,因不屈从严世蕃,前些日子被关进这儿受罚,我当然想跑。可是,现在外面全是朝廷的锦衣卫,只怕我们逃不掉的。”
“素儿姐姐,你听,现在府里哭声连天,哪还会有人管我们?既然决定要走,那就不用怕,为了安全起见,你和荣儿都换上我的衣服,做书生打扮。”此刻的许灵儿十分冷静。
就这样,荣儿扮作书生,素儿却表示自己是丫鬟的命,穿不得书生的衣服,许灵儿也不勉强,他们简简单单收拾好了行装,便一起出了门。
来到后花园围墙下的灌木丛,许灵儿讲道:“你们先藏好了,待我上去看看。”
只见许灵儿没费吹灰之力,就爬上三丈多高的墙头,看着他这副麻利劲,哪是什么文弱书生?传说中的大内高手,也莫过如此!确实把素儿给惊呆了,判断他必有真功夫,顿时有了信心。
严府确实已经被锦衣卫所包围,不过,把守后在围墙外的士兵并不多。
许灵儿从墙头上悄无声息跳下来,低声讲道:“现在还不行,我估摸,能等到丑时,外面的士兵就该熬不住了,到时候我们再逃。”
“就算逃出去,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荣儿快要吓哭了,怯生生地问道:“哥哥,我们将来可怎么办?”
“是啊,就算能逃出去,若是身无分文,我们也只能去讨饭。好在我早已有所准备,在书房后面的那棵海棠树下,埋了一些东西,灵儿公子,拜托你去取回来,若是我们有幸逃脱,这些东西今后就归你来支配。”
许灵儿问道:“什么东西?”
“严世蕃书房里奇珍异宝无数,只可惜我值守的时间太短,要不然,就能多弄些。海棠树下的那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值不值钱,但有几个金通宝就够我们吃吃饭的,我在这世上孤身一人,只要你们兄妹二人,能拿我当个亲人看待,这些东西今后就由许公子做主。”
“素儿姐姐,我也是灵儿哥哥从倭寇手里救出来的,今后,在这个世上,我们三个就是亲人。”
于是,素儿指着前院的房子,讲道:“公子,出月亮门往前走,第三排房子中间,也就是书房后面的海棠树下,移开那片花盆,扒开下面的松土,就能找到那包东西,趁着严世蕃正在训话,你赶快去,多加小心。”
就在一眨眼之间,许灵儿就跑进前院,荣儿和素儿全都十分紧张,趁着这功夫,细心的素儿跑回工房,取来一大卷棉被。
此刻,院里的嘈闹声虽然小了,下人都还在前院听严世蕃训话。
过了一会儿,许灵儿回来了,问道:“素儿姐姐,到底是些什么宝贝,绑在身上好沉啊。”
素儿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拘谨的笑了笑却没有答话。
面临被抄家的严府哭喊声一片,那些穷凶极恶的家丁都忙着收拾东西,也不会有人来后花园,三人守候到丑时,许灵儿再次爬上高墙往外观瞧,只见墙角各有几名锦衣卫士兵,不过,他们都已经倚在墙上睡着了。
在许灵儿的帮助下,荣儿和素儿也都攀上高墙,全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别出声,我先下去看看。千万不用怕,等我招手时,你们再往下跳,摔不死的,对面就是一条小巷,赶紧跑过去就行了。”
说罢,许灵儿纵身跳上高墙,确信有逃走的机会,这才轻轻着地,铺下一层厚厚的棉被,赶忙给她们俩招手。
“素儿姐姐,别怕,也别出声,眼睛一闭就没事了。”
就这样,素儿跟着荣儿跳下高墙,许灵儿迅速拉起二人,跑进对面一条巷子,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注:通宝,指元宝,明朝避讳朱元璋的“元”,一般称为“通宝”。
邹应龙确实抓住了严氏父子的软肋,让这位饱经世故、对皇帝了如指掌的官场油子,突然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为防不测之祸,严嵩正在“托孤”张居正,希望他将来能给严家提供庇护。
这时,忽然有个家丁闯进客厅,严嵩刚想发怒,却发现此人慌慌张张,带着满脸的惊恐,似乎有话要说,便让儿子招待客人,急忙出门问个清楚。
家丁趴在严嵩的耳边讲道:“老爷,宫里刚传话来,这深更半夜的,司礼监公公突然找徐阶去了。”
严嵩听罢,顿时浑身颤栗,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叹道:“好险!幸好今日把未来之事托付给叔大,你速去给我备轿,等送走了叔大,立刻进宫自辩。”
面对这位“未来内阁领袖”,严氏父子装模作样哀求一番,张居正一直唯唯诺诺,深感莫名其妙,且心中极度不安,不敢轻易接话茬,更不敢表态。
不管张居正愿不愿帮忙,司礼监的公公夜访徐阶,肯定和邹应龙的那封奏折有关,此刻的严嵩心如汤煮,匆匆忙忙送走张居正,立刻前往大内探听风声。
就在严嵩乘八抬大轿赶往大内时,在嘉靖皇帝的寝宫里,蓝道行还在舞动着拂尘、闪展腾跃……
可能是舞累了,蓝道行跪在嘉靖皇帝的脚下,讲道:“陛下,我猜奸臣就要到了。”
“呵呵,朕倒要看看,这奸臣到底是徐阶还是严嵩!”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有个太监呈上邹应龙的奏折,嘉靖皇帝睁开双目慢慢观瞧,越看越生气,等看完之后,冷笑一声,大声喊道:“传旨,把严世蕃的府邸给朕看管起来,朕倒要先看看,他家里到底有多少宝贝,即刻宣旨!”
蓝道行抹着汗水,显得非常谨慎,连忙规劝:“陛下,先不用着急,微臣所说的奸臣还没到,请等一等。”
嘉靖皇帝问道:“国师,你来说说,这奸臣到底是谁?是那徐阶要害严嵩父子吗?”
“陛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须自辩。”
就在蓝道行的话音刚落,忽听门外当值的太监讲道:“启禀我主万岁,严嵩连夜进宫,要呈折自辩。”
蓝道行赶忙跪在皇帝的近前低下头,流露出一丝诡秘的微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国师,你起来吧,先回避一下,朕要问问,他严嵩想如何自辩?”
“陛下,这些天来我们虔诚修真,宫中已是充满真气,若被奸党所污,怕是还得修炼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复原,陛下,现在忠奸已明,看来,不光是要查抄严世蕃……”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嘉靖皇帝却有些犹豫了。
“国师,你是说连严嵩的府也要抄了?”
“陛下!”
“唉!严嵩在朝辅佐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也这把年纪了,就让他告老还乡吧。不过,严世蕃这小子真是可恶至极,据说他手里的宝贝比咱宫里的还多,朕倒想知道,他从哪儿搞来的这些稀奇之物?”
“陛下……”
发现蓝道行仍不死心,于是,嘉靖皇帝摆动着拂尘,带着满脸的矜持,答道:“你不要说了,朕自有分寸。”
到这个份上,蓝道行只好磕头谢恩。
“传旨,送严嵩回府,限十日内离开京城,让他告老还乡吧;立刻派锦衣卫对严世蕃严加看管,明日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