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着说了会儿话之后，叶夫人就带着莫华笙和乔清安排他们去休息了，住的还是莫华笙原本在文华城里叶府从小到大住的墨华院。

“爹，这下您可以放心了吧。”叶修齐微笑着看着叶老爷子说，虽然原来一直都关注着莫华笙的情况，不过毕竟隔了这么久没见，叶修齐知道叶老爷子一直还在为莫华笙挂心。

叶老爷子微微点头：“华笙这孩子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如今是后福来了。”

叶修齐认同地点点头说：“他们都长大了，爹就别费那么多心了，书院那边就交给儿子吧，爹在府中含饴弄孙岂不乐哉？”

叶老爷子微微叹了口气说：“是啊，我老了。”

“小七，当初我就坐在这里想你，然后你就来了，还住到了我的隔壁，你说我们是不是天定的缘分？”莫华笙看着墨华院里那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不无感慨地说。这里是他从小到大住的地方，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是什么样子，但是却没有一丝陌生的感觉。

“是。”乔清低头看着墙角那个已经有些年头的小秋千有些敷衍地回了一句，然后指着那个问莫华笙，“你小时候玩儿的？”

莫华笙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小时候玩儿过这么幼稚的东西，直接十分肯定地摇摇头说：“不是，过会儿就让人给拆了。”

“再做一个新的给煜儿玩儿。”乔清看了一下依旧整洁的院子里除了这个角落的小秋千之外，就只有一棵大树和一个石桌四个石凳，地上各处都十分平整，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而这个院子里的房间也都没有门槛，想必就是叶家人专门给曾经的莫华笙设计的。

晚饭前莫北玥和莫秋翎兄妹专程去拜见叶老爷子和叶修齐夫妇，叶夫人不是第一次见到莫秋翎，不过这次再见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拉着莫秋翎的手问了好多问题，叶青瑶都觉得叶夫人热情地有点过了……

晚上叶青书正在书房里看书的时候，叶夫人提着亲手炖的夜宵过来了。盛了一碗温热的鸡肉粥招呼叶青书过来喝，叶青书放下书净了手过来，刚刚端起碗就又放了下去，看着叶夫人有些疑惑地问：“娘怎么这样看着我？”叶夫人的眼神好奇怪……

叶夫人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凑近叶青书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看上秋翎那个小丫头了？”

叶青书手一抖，差点把粥给碰洒了……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看着叶夫人说：“娘你别乱点鸳鸯谱了，根本就没有的事情。”

“真没有？”叶夫人一脸不信的样子看着叶青书说，“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说。虽然你爷爷和你爹都不当官了，不过你要是看上秋翎的话，让你外公出马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可别傻啊！”

叶青书已经又端起了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说：“娘你就不用操心我的事情了，华笙和弟妹要去卫国，孩子们还要你多费心。”

“孩子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叶夫人还是觉得这么些年自家清心寡欲的儿子身边难得出现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过了这村儿什么时候才有这店儿啊！

“娘，端阳是端王和端王妃的掌上明珠，不会让她远嫁的，你就别想了，过些日子她就走了。”叶青书想到那个比自家妹妹还要活泼几分的莫秋翎摇头笑了笑说，“还有一件事，我要跟华笙和弟妹一起去卫国。”

“你去卫国做什么？不行！才刚回来多大会儿就要走？”叶夫人十分坚决地反对了。刚刚她还在想着莫秋翎能在家里住几个月，凑也得试试把自家儿子跟莫秋翎撮合一下，谁知下一刻叶青书就说他又要走？

“娘，我只是想去卫国看看，爷爷和爹都已经答应了。再说了，有华笙和弟妹在，你还不放心么？”叶青书一早就有这个打算，今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找机会跟叶老爷子和叶修齐说了，他们也都没有意见。

“你爷爷和你爹都答应了？”叶夫人又问了一遍，看到叶青书肯定点头，又有些苦恼地说，“整天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还真把家里当客栈了？”

“娘，”叶青书有些无奈地笑笑说，“我还年轻，出去走走就回来了。”

叶夫人瞪了叶青书一眼说：“你还年轻？亏你说得出口！你看看，华笙孩子都三个了，飞扬也成亲生子了，就连弈儿都成亲了，你比他们都小吗？”

“姻缘之事不可强求。”叶青书只能不自然地对叶夫人说这么一句已经说过好几次的话了。

“不可强求？你倒是告诉我你求过哪个？”叶夫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么多的好姑娘你怎么就看不到呢？要不是你爷爷发话说你的亲事自己决定，我明天就能给你找个姑娘成亲！”

叶青书这下真的是哭笑不得了，摇摇头对叶夫人说：“儿子心中有数，娘早点回去休息吧。”

叶夫人又瞪了叶青书一眼才摇摇头离开了，叶青书如今一想到成亲的事情就觉得头疼，还好过几天他就要出门了，不然在家里肯定又要被叶夫人天天念叨。从他十六岁开始到现在，叶夫人已经提过无数遍了，曾经还在家里办过花会邀请了文华城的好几个小姐让他相看……叶青书想起来就觉得无奈又好笑。

第二天，莫华笙主动提出要带着乔清到文华城里去转转，两人刚刚走上街头，就有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迎了上来：“公子和夫人要不要到我们茶楼里坐坐，前两天刚进的好茶。”

乔清看了一眼旁边古朴雅致的茶楼“茗楼”，微微点头说：“好。”这是寒月山庄在文华城的产业，她之前就接到消息说寒凛和顾长风已经回到了尧国，近日就会过来找她，现在或许已经在茶楼里了吧。他们毕竟是江湖人，并不方便直接到叶府登门拜访。

进了清幽安静的茶楼，两人就被迎上来的掌柜恭敬地请到了二楼最里面的一个雅间，进门就看到寒凛和顾长风微笑着坐在里面看着他们。

“丫头，别来无恙啊！”寒凛笑着招呼乔清坐下，顾长风起身对着乔清行了个大礼：“多谢师妹为我的事情费心，师兄惭愧。”

“师兄不用客气。”乔清微微一笑说道，“那只是个意外。”

“丫头说得是，长风你别往心里去，苏离殇是这次没在玲珑山庄，否则我定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寒凛提起苏离殇，眼中冷意一闪而逝。寒凛为人并不高调，原先不想跟苏离殇这个后辈计较，没想到他的主意竟然打到了寒月山庄的头上，还抓了被寒凛视为亲子一般的顾长风，已经触及到了寒凛的底线。如今寒凛身体痊愈，下次再见定然不会再跟苏离殇客气！

“是。”顾长风微微一笑。其实他并没有受什么苦，只是觉得给寒凛和乔清添了麻烦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是不是都要去卫国？”寒凛看着乔清问。莫华笙要去卫国送亲，他想确认的是乔清会不会一起去。

“嗯。”乔清点点头说，“我们要去卫国找龙炎花。”这个才是她这次出行最重要的目的。

“卫国那边我们的人不比尧国这么多，而且苏离殇数日前已经回到大兴城了，你们诸事小心，我已经交代下去了，一路上都会有人接应你们，在卫国皇宫安排的人如今也没有暴露，届时你们看情况跟他们联系。”寒凛嘱咐乔清说道。

乔清和莫华笙要去卫国大兴城找龙炎花，并不是人越多越好。如果他们需要的话，寒凛会去帮忙，但是如今线索还不是很明确，寒凛决定还是先带着顾长风回寒月山庄去。

“多谢师父。”乔清真诚地向寒凛道谢。

“诶，”寒凛有些不认同地摇摇头说，“从一开始你就叫我师父，连义父都很少叫，我可是一直等着你这个女儿叫我一声爹呢！”寒灵儿死了也挺长时间了，寒凛悲痛过后也慢慢放下了，如今越发喜欢乔清，把对寒灵儿的关怀都转移到了乔清的身上，每次看到乔清都有一种见到女儿的感觉。

乔清微微一愣，起身对着寒凛行了个大礼叫了一声：“爹。”寒凛是乔煜的外公，是她的师父和义父，当得起她叫这一声爹。话说她在这个世界的亲爹还不知道是谁，乔振轩想必不会介意的。

莫华笙还起身拱手叫了寒凛一声“岳父大人”，寒凛哈哈笑了两声看着他们说：“好！你们都很好！”

“爹要见见煜儿吗？”乔清问寒凛。

“我原本想着你们去卫国带着孩子也不方便，我和长风就把孩子带回寒月山庄去，不过想来你们是打算把孩子留在文华城的吧？”寒凛看着乔清问。

“是，”乔清点头，“留在叶家，暗中有人保护，寒冰她们也都留下照顾。”

寒凛点点头说：“这样也好，寒月山庄在文华城有一座别院，等我带着长风回山庄一趟处理些事务，倒是可以过来住些日子。”文华城是个人杰地灵安静祥和的好地方，寒凛早年跟叶修齐也有过一面之缘，对于叶家也是十分欣赏的，乔煜和两个小的留在叶家他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莫华笙如今是暗楼楼主寒凛也知道，暗中保护的人定然也不少。

既然带着乔煜回寒月山庄不方便，寒凛就决定过些日子他过来文华城住一段时间好了，想见外孙自然能够见到，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离得近了也能够照应。

“那就先谢谢爹了。”如果寒凛也过来文华城的话，乔清是真的没有任何不放心的了。

“不过我这次走之前还是想去看看煜儿和两个小的，他们今日在叶府没有出来吗？”寒凛问乔清。

乔清微微一笑说：“煜儿今日也出来了，不过不是跟我们一起。”话落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正好看到楼下不远处乔煜被叶修齐牵着蹦蹦跳跳地进了一个点心铺子。

昨晚乔煜跟叶老爷子一起住是莫华笙示意的，主要是想让老人家高兴高兴。不过也不能让孩子老跟着老人住在一起，因为小孩子还是吵，叶老爷子喜欢清静。一大早陪着叶老爷子亲亲热热地用过早饭之后，乔煜就跑到他的舅爷爷叶修齐身边去了，说要出门买太公最爱吃的云片糕。

叶修齐十分喜欢乔煜，基本没有逛过街的他竟然决定自己带着乔煜出门去转转，叶夫人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小的身上就随他们去了。

寒凛也看到了被叶修齐牵着的小小男孩，目光慈爱地看着乔煜指着店里的东西仰着头笑眯眯地跟叶修齐说话，等他们进到里面去的时候就看不到了。

“煜儿也算见到了，他很好我放心，两个小的也不方便出门，既如此的话，我跟长风这就回寒月山庄去了，办完事过些日子再过来。”寒凛也是个说走就走的人，这边也算是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外孙，当下就决定离开文华城了。

等乔清和莫华笙出了茶楼，寒凛和顾长风也从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些地方我应该都来过。”莫华笙看着街边熟悉又陌生的店铺有些不太确定地说。他眼睛看不到，但是记得小时候每次叶夫人带着叶青书和叶青瑶出门的时候都要牵着他的手，虽然他总是拒绝出门，不过十次有五次还是出去了。

“那就再看看吧。”乔清看到一家卖字画的店铺叫做“文华书楼”就抬脚走了进去。

“两位想要点什么？”店铺不大，老板是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清秀女子，见到他们进来就微笑着问了一句。这倒是挺特别的，一般卖字画的都是男人，大部分还是书生，很少见有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还是卖字画的。

乔清看着墙上挂着的十几幅作品，左边的一般都是纯书法作品，右边的都是题了诗的字画。大部分都还不错，而且每幅都有落款的印章，不过上面的名字没有乔清听说过的。

乔清喜欢书法，莫华笙搜罗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书法大师的摹本书籍，至于原作一般都已经被人收藏了。所以乔清对于这个世界书法比较有名的人还是了解了不少的。不过也可以理解，这种街边的小店铺里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名人真迹，就算出现一幅也很可能是假的。

“本店的字画都是文华书院的书生拿过来寄卖的，虽然不是名家大作，不过他们也都是为了赚点银子继续求学，两位如果有中意的不妨带一幅回去。”老板娘微笑着说。

原来如此…乔清大致看了一圈，目光落到了一幅颇有些童趣的字画上。可以看出作者的笔力还有些稚嫩，构图也不是特别合理，客观评价来说的话，可能是这个店里最差的一幅了，可是乔清很喜欢上面画着的那些小鱼，活灵活现的样子十分可爱。

“这幅拿下来看一下。”乔清指着那幅画对老板娘说。乔煜一直很喜欢小鱼样子的东西，乔清想着拿这幅画回去让寒冰她们试试能不能做出这些样子的小玩意儿来。

老板娘把那副字画递给了乔清，乔清拿在手里微微点头说：“这幅字画我要了，多少钱？”

老板娘有些微微的惊讶，因为莫华笙和乔清的样貌穿着一看就出身不凡，应该是有见识的人，可是偏偏却挑了店里最差的一幅画。不过她是做生意的，有人光顾就是好事，乔清问了她就开口回答到：“这幅画二十两银子。”

莫华笙拿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到了柜台上说：“不用找了。”难得看到乔清在外面碰到喜欢的东西，就是老板娘说这幅画一万两银子莫华笙都不带犹豫的。

“娘，水来了！”

乔清刚刚转身，一个低着头端着一盆水的小姑娘快步走了进来，店铺空间不大，小姑娘一进门只注意脚下没看路，直直地朝着乔清就撞了过去。

莫华笙把乔清揽了过去，可是那个小姑娘有些费力地举着水盆直接放到了柜台上乔清看中的那副字画上面。再去拿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盆里倾斜出来的水已经洒到了字画上。

“婳儿！”老板娘脸色微变把字画抽了出去，可是上面的水印已经晕染开了，她十分抱歉地把莫华笙刚刚给的那张银票又递了回来说，“抱歉，两位的字画已经毁了。”

“娘，婳儿错了。”看起来才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低着头站在那里一脸自责地说。

字画没了就没了，乔清也不是特别可惜。被莫华笙揽着往外走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小女孩的左耳，眼眸一缩顿住了脚步。

“小七怎么了？”莫华笙有些不解地看着乔清问，顺着乔清的视线看到那个小姑娘左耳上艳红如血的蝴蝶状胎记，也明白乔清为什么会停下来了。

“你这个胎记是天生的吗？”乔清微微俯身问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小女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就被老板娘拉到了身后，眼神有些戒备地看着莫华笙和乔清说：“两位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了。”乔清微微一笑拉着莫华笙出去了。她的左耳上有一个跟那个小姑娘一模一样的胎记，只是今天出门寒冰给她梳头发的时候把耳朵给遮住了…这只是巧合么？

莫华笙和乔清刚刚出去，“文华书楼”的老板娘就一脸严肃地把那个小女孩束起的发髻给拆开了。头发披散下来把耳朵遮住了，耳朵上的胎记自然也就看不到了。

“婳儿！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千万不要把耳朵露出来你都忘了吗？”老板娘拉着小女孩到了店里一个角落里压低声音严厉地说。

“今天隔壁王大娘非要给我梳头发，说梳起来好看…”小姑娘十分委屈地说，“娘，为什么我的耳朵不能露出来？王大娘说我的耳朵很好看…”

“没有为什么！”老板娘严厉地说，“再有下次就罚你一天不准吃饭！记住了没有？！”

小女孩身体一抖，连连点头说：“记住了…”

“华笙，我突然觉得还是应该问一下爹爹我的身世。”乔清若有所思地对莫华笙说。刚刚见到那个小女孩，她的感觉很奇怪，总觉得她们好像有什么关系一样。

“那也得等下次回盛阳城的时候当面问，你现在写信去问的话你爹恐怕得生气。”莫华笙微笑着说。

乔清想想也是，她总不能出门在外突然写封信回去，问乔振轩说：我已经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了，请问我亲爹亲娘是谁吧？乔振轩不是会生气，是会气死…

“文华书楼”就在“茗楼”隔壁，乔清当天回去的时候就收到了关于文华书楼那对母女的信息。她们是三年前来到文华城的，那个女人叫玉娘，那个小姑娘叫玉婳，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开了一家书画铺子，赚得不多刚好够生活下去。

可是当晚乔清准备睡觉的时候再次收到了茗楼掌柜传来的消息：文华书楼的后院，也就是那对母女住的地方失火了！

乔清穿好衣服，和莫华笙一起都戴上面具离开了叶府，远远地就能看到有一处火光。

“娘！”乔清和莫华笙到了附近，就看到白天见过的那个老板娘拼尽全力把那个小姑娘给推了出去，下一刻，房梁倒塌，一根燃烧着的柱子直直地砸到了她的背上…

“小七，先别去。”莫华笙拉住正要上前的乔清，一个白衣身影突然从天而降，伸手就朝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小姑娘抓了过去！